他將自己所有的晦暗病態都暴露在許檸柚眼前,想要許檸柚在意他心疼他甚至為他流淚。
可同時, 他卻也怕嚇到許檸柚,怕許檸柚覺得他不夠好了。
季硯禮難以自控般想,如果許檸柚喜歡的是他向來竭力克制後表露在外的沉穩冷靜情緒穩定, 那在得知他其實有這樣難言不堪的童年,得知他心底其實充斥了很多不安,得知他甚至並不具備正常的愛的能力的現在…
許檸柚會不會收回對他的喜歡?
腦海內這樣的念頭越盛,胃部痙攣般的絞痛就越翻湧,簡直毫無緩解之意。
許檸柚當然不知道季硯禮究竟在想什麼,但他能清楚看出來,季硯禮的唇色與臉色又都開始泛白了,明顯是痛得厲害。
「真的不要吃藥嗎?」許檸柚簡直擔心得要命,「你這樣硬熬能行嗎!」
「不吃,」季硯禮搖了下頭,頓了頓,他終於給出原因,「吃太頻繁容易耐藥。」
許檸柚這下聽得更是又心疼又焦灼,他把季硯禮的手指攥得好緊,又忍不住問:「那我能做什麼?做什麼會讓你好受一些?」
這次季硯禮沒有立刻回答。
他垂眼看了許檸柚片刻,才沉下嗓音誘哄般回答:「幫我揉揉,可以嗎?」
許檸柚當然是立刻點頭,可點過之後他又有些遲疑:「我該怎麼揉?」
下一秒,一邊手腕就被季硯禮輕輕握住,手掌被帶著覆上了季硯禮胃部——
這絕對是許檸柚第一次觸碰季硯禮的腹肌,卻生不出任何心猿意馬的歪心思。
他被季硯禮的手帶著,以溫和的力道在掌心之下的位置打圈輕揉,滿心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知道季硯禮有沒有舒服一些。
片刻之後,季硯禮放開了許檸柚的手,嗓音溫沉道:「謝謝檸柚,我好多了。」
「真的?」許檸柚警惕抬眼盯住他,立刻又補上一句,「你不要騙我。」
季硯禮有些無奈扯了扯唇,故意問:「檸柚,我在你這裡真的這樣沒有可信度嗎?」
許檸柚輕「哼」一聲,嗔道:「你知道就好!」
季硯禮這個人,和那種傳統意義的「騙子」並不一樣。
那種騙子往往損人利己,可季硯禮卻反其道而行,總是損己利人…
不,利檸柚。
可許檸柚並不要他這樣。
「沒騙你,」季硯禮只好又強調回答一遍,「你幫我揉了,就真的好多了。」
準確來說,是暫時確實沒有從許檸柚的神情態度中,窺見到任何許檸柚想要收回對他的喜歡的跡象,反而明確感覺到了許檸柚對他的在意與關心,所以季硯禮心緒漸漸平穩下來,胃痛也就好多了。
見季硯禮眉心比剛剛確實舒展了,臉色與唇色也都不再那麼蒼白,許檸柚才終於小小鬆了口氣說:「你萬一下次再胃痛了,還要叫我幫你揉。」
講了這句,許檸柚就再也等不及將從剛剛起,就一直盤旋在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你胃痛的毛病,是因為你母親對不對?就是你剛剛說的,她要帶你…」
可說到這裡,許檸柚卻又頓住了話音,最後兩個字實在難以出口。
倒是季硯禮語氣如常接過了話頭,他點了下頭,這次終於沒再遮掩隱瞞,而是直白道:「對,就是因為她要帶我去死,我上次說過的小時候吃藥過量,就是因為她自己想自殺,於是加了非常大量的安眠藥在湯鍋里,要我一起喝。」
「其實我當時喝了一口就覺得湯的味道很奇怪了,本來放下碗不想喝了,可她威脅我說不喝完就會掐死我,她那段時間總是掐我脖子,我實在有些心理陰影了,就直接端起碗一口氣喝掉了一整碗。」
「後來她又給我盛了第二碗,不過她那時候自己已經有些神志恍惚,所以我趁她沒注意把第二碗倒掉了,再後來其實我也記不太清了…總之就是很困,非常困,完全控制不住昏睡過去,等再醒過來就已經是在醫院裡洗胃了…後來才知道,她喝得比我多很多,沒來及送醫院就已經沒呼吸了。」
季硯禮講這段回憶的時候,從始至終語氣都與往常沒什麼變化,很淡漠也很簡潔,甚至只是單純陳述,沒有任何涉及個人情感的詞。
可許檸柚聽得卻覺得心臟都攣縮成了一團,牽扯得仿佛五臟六腑都在痛。
現在的季硯禮能這樣輕描淡寫講起這段過往,可當時年僅十歲的季硯禮,面對這樣的情況又是如何自處的?
該有多痛苦又多惶恐?
許檸柚簡直連稍微細想一下都不敢。
他傾身再次把自己整個人都送進了季硯禮懷裡,雙手將季硯禮後背攀得很緊,唇瓣貼在季硯禮耳邊劫後餘生般呢喃:「季硯禮,幸好你把第二碗湯倒掉了。」
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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