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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茉拉著她就往前走,邊走還不忘小聲吐槽說王少爺是個沒腦子的蠢蛋。

錯開人群和碎語聲,在經過吧檯時,時瑜沒忍住遠遠望了一眼。

與她隔著半個大廳的另一邊,西裝革履的男人垂著眼,一如既往的溫雅模樣,只是容色有些淡漠疏離,像是聽了,又像是沒聽,身旁有人一臉逢迎地陪著笑。

好像在討論工作。

時瑜想著,她說那句話的時候許懷洲聽見了嗎?又或者說大家討論的那些許懷洲聽見了嗎……

不過好像,這會聽見或者沒聽見都不太重要了。

遠離了人群,那點假裝終於不用再端著,時瑜能感覺到唇邊掛著的笑也一點一點降了下來。

她覺得悶,沉悶的心跳連帶著四肢都沉重,想出去喘口氣,便和宋一茉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去

樓下轉轉。

會所外,一輪彎月爬上枝頭,琉璃瓦玉般的月光傾瀉而下,那扇四角窗格里露出裡頭流光溢彩的彩燈,彩光與月色相交映,在水泥地上投下一片斑駁光影。

落葉枯黃像飛鳥,搖曳著又打著轉兒的落下,與一門之隔碎光流轉人聲喧囂的大廳相比,更顯得寂靜昏沉起來。

時瑜伸手攏了攏身上的披肩,盯著那抹彎月,只覺得心裡那股情緒也空落落的。

她嘆了口氣,視線彎轉著,忽地瞧到不遠處的吸菸區,矗立著一道閒散又貴氣的身影。

男人長身玉立,蒼白骨感的指尖夾著一點猩紅,青色煙霧裊裊升起,將他那冷薄側臉映的深深淺淺,晦暗不明。

他整張臉隱匿在那沒散開的薄薄一層煙霧裡,看不清面色如何。

是許懷洲。

時瑜怔愣著,長睫極速地顫了下,她下意識想躲,腳步還未挪動半步,就看見許懷洲聞聲望了過來。

隔了大概兩步遠的距離,眸光遙遙相對,隔著鋪陳而下的月色,不知怎麼的,好像心裡名為情緒的閘門被人打開,又或許有些微薄的酒意升騰,熱氣薰陶,熏得她腦子昏昏沉沉。

未改過的習慣刻在骨子裡,那點被掩藏的很好地小心思冒出頭,借著微醺的酒氣,女孩安安靜靜,又細聲問道:「許懷洲,你怎麼開始抽菸了。」

她從認識許懷洲的時候,就沒見他抽過煙。

即使日子再苦再累,少年依舊咬著牙挺直脊背,像那瘦削但又堅韌的山間青竹,好似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折下他的腰。

霧白色的煙霧被風撕裂成無數條細線,時瑜順著細線浮動的方向望過去,恍惚間,只覺得連記憶都仿佛陷在煙霧中,變得久遠而不真實。

她手指突然鬆了力般垂下,繼而又輕輕地,緩慢地,捏緊了衣角。

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聞言,忽地笑了。

他挑眉,但動作又好輕,像他眸底浮著的那層很淡的冷。

記憶里那總是溫柔注視著她的深情眸,這會從她臉上輕輕掠過又移開,陌生的好像一個路人。

「時小姐,」

許懷洲輕笑,嗓音溫潤,他將燃了一半的煙按滅在一旁,那點猩紅迅速暗了下去,再抬眸時落下屋檐暖光的清冷麵容卻顯得疏遠,「我們似乎四年沒見了。」

「畢竟,都過去那麼久了。」男人眸光冷而涼,他聲調低,隱隱一些煙霧過肺後的啞意,吐字卻清晰。

尾音繾綣著帶著笑似的,似笑非笑的斜斜睨她一眼,「不是嗎?」

時瑜攥緊衣角的指腹恍惚鬆開了。

任誰都要說一句許教授溫雅矜貴,溫和有禮,只有時瑜知道,他似乎在生氣。

就像幾年前他把自己護在懷裡,對著出言挑釁的討厭的舍友,面色也是如此這般,深邃漂亮的眉眼斂著笑,說得話又叫人有一種侵入骨髓里的冷。

時瑜覺得今天真冷啊,冷得她指尖的溫度都一點一點涼了下去。

許懷洲的話語在她耳廓散開又重組,那些字眼急速地鑽進她腦子裡,她感到自己的手有些細微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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