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洲……你……」
骨子裡從小到大都保持著的良好的教養使時瑜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後半句。
許懷洲欺身貼近,那雙濃得似一團墨色的漆眸低俯到近在咫尺,他折起單腿膝抵在女孩的腿縫間,手終於從那纖細的腳踝上鬆開,轉而向上扣住她的手腕。
他力氣很輕,只是虛虛攏在她的腕骨處,動作溫柔,卻帶著叫人掙脫不開的占有欲,黏在那處溫軟的皮膚上。
那居高臨下,帶著壓迫感的身影將時瑜整個包裹住,那張總是溫聲帶笑,容色儒雅溫和的矜貴面容,這會半分偽裝都未曾有,仿佛撕開面具露出裡層銳利的壓抑感。
眉眼間落了些像大雪封山那般極淡的冷意,清冷,陰鬱,怎麼也舒展不開。
許懷洲扯了下薄唇,郁冷的聲線從唇齒間吐出:「還人情?」
他的眸光牢牢地盯著那張落了緋色的小臉,又低頭靠近了幾分,克制到極致的清潤嗓音里隱著些微不可查的顫慄:「時小姐說的還人情,是要還什麼?」
他們離得那麼近,彼此呼吸都交纏在一起,使得那處迸發出更加灼熱又曖昧的溫度來。
但時瑜卻在這種薰陶的熱意下,感知到自己逐漸慢下去的心跳聲,隨著她緩緩平直著垂落下的長睫一起,她緊咬著雙唇,即使參加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宴會或會展,第一次連一個理由都編不出來。
時瑜強撐著自己嘴角的弧度,細密的睫羽輕輕顫動著,像蝴蝶纖細又孱弱的尾翼,好像下一秒就要破碎在了雨夜裡。
她輕聲開口:「你理解的哪種人情……都行。」
其實還人情只是她一時緊張胡亂編造的謊言,饒是叫她真的去彌補她對許懷洲的傷害,她好像一輩子都還不起……
許懷洲沉默著,再開口時聲音比剛才還要啞:「我總是在想,」
「在義大利,如果我們買的不是可以調節尺寸的活口戒指,是不是後來也就不會分開,是不是我就可以牢牢地抓住你。」
戒指戴久了再摘下來,許懷洲發現他指骨內側有一圈淡淡的白色痕跡,上面隱約凹下去的是她的名字縮寫。
他們分開的那段時間他經常會撫摸他手上的那道戒痕,撫摸她的名字,仿佛她從未離開過一樣。
可是那痕跡那麼淺,好像太陽輕輕曬過,好像流動的風輕輕拂過,好像沾了些落下的雨滴,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消失不見了。
像極了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就那麼輕而易舉的丟下那段被他珍藏於心的感情。
許懷洲揚起眼尾,看向她時唇角艱難地勾勒出半分自嘲的弧度來,明明是笑著的,面容在昏暗的光影中
卻仿佛被一團朦朧暗沉的霧氣籠罩,只餘下那雙漆黑晦澀的眸。
那眸黑得發亮,眉眼溫順柔和,卻陰鬱到叫人心生冷意,隱約帶著半分壓抑感。
他找回被封在深處的聲音,聲線微啞,自嘲的笑了:「你也覺得很可笑對不對,我竟然有一天,也會把我們分開的理由歸結到一個普通的對戒上。」
他說:「時瑜,你說你不想在一個無權無勢的人身上賭未來,我說好,我不想你跟著我去吃苦,我想你永遠幸福快樂就足夠了。」
「我走了那麼久,那麼遠的路,只想著站得再高一些,你才能看見我。」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哭,為什麼比離開時還要瘦,我想問你有沒有好好吃飯,為什麼還在失眠,想知道我不在你身邊的那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眼尾跌垂,聲音低到近似哽咽:「我以為我足夠了解你,可你好像總是在躲我,連半步都不許我靠近。」
那嗓音愈來愈啞,語調越來越慢,帶著一點細微又難以察覺的顫音,好像一個被困在籠子裡怎麼也掙脫不開束縛的困獸,連眸光也一點一點暗了下去,那張向來矜貴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蒼白落魄。
許懷洲終於鬆開桎梏住女孩腕骨的手,曲起的指骨骨節向上抵住她的下頷,輕輕扣住,又抬起。
他幾乎能看到那張漂亮的小臉上細小的絨毛,掩在微卷的黑髮後那薄而軟的耳垂,以及她脆弱纖細的脖頸。
男人輕聲,輕到近乎呢喃,隱隱有種沉鬱到幾近病態的陰鷙:「你就那麼討厭我。」
他心裡的那道溝壑再次被撕裂開,像鹹濕的海水般洶湧的情緒倒灌進去,開拓出更深更荒蕪的島嶼來。
他異於常人壓抑痛苦的能力幾乎要支撐不住般彎折了沉重的脊椎,也要潰敗在那個滿目瘡痍的島嶼里。
時瑜想說她沒有,心底這會亂得像一團扯不開的毛線球,眼睛一眨,嘴巴還沒開口,蓄在眼眶的眼淚就毫不猶豫地先砸了下來。
那顆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感受到指縫間滲進潮濕的水漬,那點溫熱幾乎要鑽進他的皮膚,扎進他心窩裡最深處的地方。
許懷洲雙手轉了個方向小心翼翼捧住女孩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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