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
難怪。
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顫從四肢百骸流向心臟,似乎有什麼蓬勃的力量在胸腔里緩緩淌開。
「你……哭了?」
遲惜白驀地抬頭,怔怔地看向方弄溪,抹了一把臉,手指上沾滿了鹹濕的淚水。
遲惜白愣愣地看著濕漉漉的掌心,斷線風箏似的淚珠滴滴答答落在掌心裡,積蓄成一堆小水窪。
她……為什麼要哭呢?
遲惜白驀地跑了出去。
雨嘩啦啦地越來越大,細細密密地把地面覆蓋住,也將遲惜白整個人包裹在雨幕里。
去見他。
此時此刻,她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遲惜白跑到禮堂門口,冰涼的手心貼在禮堂大門上。
當這個時候真的來臨,她卻有些怯懦了。
如果真的見到了陸遇箏,她應該對他說什麼呢?
遲惜白縮回手,慢慢地往後退了一步。
陸遇箏對她太好了,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庇護她,可是,她真的值得被他這樣對待嗎?
而且……
遲惜白閉了閉眼,令人窒息的陰霾仿佛噎住了她的咽喉。
——你要乖,要聽話懂事才有人愛。
——被棄養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你為什麼不反思一下自己?
——小賤種,有娘生沒娘養的野孩子,怎麼能和我們讀一個學校?
遲惜白覺得呼吸停滯,雨水灌進鼻腔咽喉,打得她睜不開眼。
大雨滂沱中,遲惜白似乎聽見有人在喊她。
「惜惜。」
遲惜白驀地轉身。
只見一把黑傘下,陸遇箏冷峻的眉眼模糊在雨幕里。
他踏著雨水走來,皺眉看著遲惜白,「你怎麼淋了雨?有沒有......」
大傘把兩人罩在一方小世界裡,雨幕隔絕了禮堂的絲竹管樂,只在此刻,周遭寂靜無聲。
遲惜白說:「謝謝你,陸遇箏。」
陸遇箏所有責備的話被堵在喉嚨里,滯了半晌,剎那間,一個帶著雨氣的瘦弱身影歪進他的懷裡。
陸遇箏瞳孔一縮,急忙伸手就將她抱住。
額頭滾燙。
陸遇箏心頭一慌,「惜惜!」
等到再次睜眼的時候,遲惜白能入眼的只有白色的天花板。
身旁是遲媽媽的驚呼,「惜惜,你醒了!」
遲惜白轉過頭去,看見的是遲媽媽蒼白的臉和哭腫的眼睛,凹陷的臉頰顯得她似乎蒼老了好幾歲。
遲媽媽急忙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聲音都在顫抖,「惜惜,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遲惜白呆呆地望著遲媽媽,鼻子和喉嚨里卻像是堵了塊棉花,有點喘不過氣來。
遲惜白輕輕搖了搖頭。
遲媽媽的眼淚卻頓時不自覺地從眼眶裡掉落下來,大顆大顆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遲媽媽抹掉了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淌,「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了。」
「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你都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三天了,媽媽快要嚇壞了,惜惜,別離開媽媽。」
遲媽媽泣不成聲,遲惜白想伸手去給她擦眼淚,卻沒有力氣抬起手去。
「阿姨。」
這時,病房大門驀地被推開,陸遇箏身上還穿著萊頓公學的校服,看似輕緩的步伐里透著幾分急躁,朝遲媽媽禮貌頷首,實際上目光和注意力都落在剛醒不久的遲惜白身上。
遲惜白還沒搞清楚狀況,陸遇箏就已經做到了她身側,眼睛裡帶著隱忍的關懷注視著她。
他對遲媽媽說:「阿姨,這裡交給我來照顧吧,您昨天晚上熬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
遲媽媽連忙搖頭,「這怎麼可以?惜惜怎麼能讓少爺來照顧呢,這不行的,少爺,您快回去吧!」
從前,遲惜白對遲媽媽對著陸遇箏喊少爺習以為常,可是今天聽起來卻不知道為什麼格外刺耳。
「沒關係,我們是同學,而且,我帶了魚粥來,可以讓惜惜喝一點。」
「如果您累垮了,誰還能照顧惜惜呢?」
遲媽媽猶豫了一瞬,遲惜白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回去休息,遲媽媽這才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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