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發現異常,是蕭朗喝水時打翻杯子。他親眼看見蕭朗的手在顫抖,可蕭朗自己完全沒有察覺。
後來他無意中聽到書房裡蕭如松和醫生的談話,才知道蕭朗患有基因病,隨著年齡增長,這種顫抖會越來越頻繁,肌肉也會失去力量。也就是說,蕭朗很可能在 20 歲之後就無法繼續彈琴。
直到蕭朗 22 歲那年,他已經無法支撐長時間的練習,甚至在一次巡演中罕見出錯。
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
林嶼白以為蕭家要公布蕭朗的病情,蕭如松卻對他說,夢想劇場的後台有架鋼琴,是為他準備的,從此以後,他林嶼白就是蕭朗的替身。
還說,如果林嶼白不願意,他將斷掉林母的療養費用。
林嶼白終於明白,為何這些年蕭如松將他當親孫子一樣傾囊指導,卻從來不讓他公開比賽或演出。
因為蕭如松一直在等待這一天。
從蕭如松拜訪林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謀劃這場欺世盜名的鬧劇。
想到躺在療養院、享受著頂尖治療的母親,林嶼白忍著屈辱同意了。
蕭朗激烈反抗,林嶼白還要強顏歡笑去勸慰,說這是他自願的,不能讓外界知道蕭家基因有問題。
「請給我一個報答蕭家的機會吧。」林嶼白說。
天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這意味著他——林嶼白,此生再難見天日。
從此以後,林嶼白開始在後台「演出」。他的每一次演奏都是對生命的消耗,他覺得自己是鼴鼠,是被老天懲罰見不到陽光的罪人。
他日漸消瘦,他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他開始討厭在白天出門,甚至將自己臥室所有的窗簾都縫得死死的,否則,清晨不小心透進房間的陽光都會嚇得他渾身顫抖。
他只能在演奏中去想像陽光、想像星空、想像大海、想像森林、想像父母雙全,想像這世間還有人疼愛他、在乎他。
他在後台那架鋼琴上彈了整整四年。
直到有一天,他去療養院看望母親,發現母親一個月前就已去世。
為了讓他安心當替身,蕭家甚至隱瞞了林母的死訊,沒讓他見母親最後一面。
林嶼白徹底崩潰,在蕭家大鬧一場之後,憤怒地衝出去。
長久的與世隔絕讓他完全無法辨認道路,刺目的陽光讓他徹底眩暈,他像失去了翅膀的鳥兒,跌落到人間,在滾滾車流中失去方向。
在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中,林嶼白結束了自己沒有姓名的一生。
說到這兒,林嶼白哭了。
這個暴躁、喜怒無常,偶爾也有些羞澀的男人,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林嶼白……」我展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態。
隨後,我竟然真的感覺到有人在向我依偎。
微涼入懷,卻有溫潤的水,滴在我肩膀。
鬼是涼的。
但鬼的眼淚,竟然是熱的。
第14章
我說過,為了暴躁鬼,我做什麼都可以。
哪怕以後被音樂圈封殺。
擦乾眼淚,我第二天無事人一樣回到劇團,跟蕭如松說,當替身可以,加錢。
然後我提了個天文數字。
蕭如松被我嚇一跳,說我瘋了。
我說,買斷我一輩子,不虧的。否則我魚死網破、大張旗鼓,看誰更丟臉,大不了我以後不彈琴,回老家開奶茶店去。
可能是我豁出去的瘋樣子鎮住了蕭如松,他沉吟片刻,竟然答應了。
這都能答應,蕭家真有錢啊。
昧良心的錢。
金秋音樂會連演三天,場場爆滿。我在林嶼白曾經隱藏了四年的後台,用那台已經調好音的施坦威為蕭涵掙來了滿堂喝彩。
結束場,蕭如松廣邀業內,包括最苛刻的樂評家。
他確定我已臣服,肆無忌憚。
果然,樂評人對「蕭涵」的演奏大加讚賞,尤其盛讚最後一曲《夢想樂章》,突破了以往蕭涵演奏的瓶頸,有當年蕭朗的神韻。
此後的一段時間,蕭涵採訪不斷,上雜誌,上綜藝,甚至還去巴黎頭排看秀……
儼然是新晉頂流。
她對我的態度從不屑到充滿敵意,有次盯我半天,問:「你為什麼還住那裡?」
「便宜。」我淡淡地答。
「我爺爺給得可不少,足夠你在市區買一套大房子。」
「我喜歡和鬼為伍。」
「神經病。」蕭涵的眼神像看一個病人。
就像保安第一次看我的眼神。
他們都不懂。我是真的喜歡與鬼為伍,一個叫林嶼白的鬼。
自從知曉林嶼白的身世,我決定不介意他的暴躁。但神奇的是,他居然不太暴躁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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