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找不到洗潔精了。」裴野不動聲色道。
「哦,忘了告訴你了,我給你找。」
傅聲走過來,裴野忽然心虛地移開目光,二人擦肩而過時男孩垂著頭,劉海遮住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唯獨瞳孔猝然縮小了幾分。
一股尚未收起的雪松香味,若隱似現,卻在消散於空氣前的一剎那被裴野敏銳地捕捉。
那味道凜冽清涼,如日出高山上的皚皚霜雪,可望而不可及。
裴野站在原地沒動。傅聲翻出新買的洗潔精,轉過身遞給裴野:「以後從這裡拿——」
「好香。」
傅聲握著瓶子的手下意識攥緊了:「什麼?」
裴野抿唇,就勢抓過傅聲拿著洗潔精的手,湊過來嗅了嗅。
傅聲緊張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從他的角度看去,裴野幾乎像是在嗅自己的手腕。
他本不該對一個孩子這樣防備的,可是晚上父親的話加上剛剛注射抑制劑過後的敏感期,讓他對外界的任何刺激都高度防備。
「這個,」裴野仰起臉,拉著他的手把瓶子舉高了點,「好香。」
他看見傅聲肩膀放鬆地塌了下來。
「我也覺得這個牌子的香味很好聞。」
傅聲把瓶子放在裴野手裡笑道。
裴野看看手裡的洗潔精,又抬眸看了傅聲一眼,轉過身,關上水龍頭。
「是啊,」他喃喃自語,「第一次聞到,就不受控制地喜歡。」
第7章
給十三歲的裴野辦好入學手續後,傅聲按父親的吩咐,在工作之餘抽出時間對裴野的身份暗中調查。
傅聲工作太繁忙,時間自然拖得久了些,等終於可以向父親交代時,竟也過去了好幾個月。
午休時間,特警局局長辦公室內。
「調查結果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父親。我整理了一份調查報告,給您過目。」
「不必這麼麻煩,你說我聽著。」
傅聲應了一聲,翻開報告:
「這孩子父母離異,從小跟著母親生活,父親遊手好閒,是個小偷小摸的慣犯,前兩年因為酒後傷人判了十年,現在還在蹲監獄。母親經營小本生意,今年不知怎麼的,被軍部吊銷了營業執照。」
傅君賢嗯了一聲:「那時工商聯會多次反對過,最後軍部為了平息民憤還把事情扣在咱們特警局的頭上,當年我剛升任,只有忍氣吞聲吃這啞巴虧的份兒……沒什麼,你繼續說。」
傅聲接著道:「沒有經濟來源,他母親只能打零工養活孩子,不久就染了病去世了,醫院裡有他母親的就診記錄和死亡證明,時間都合得上。」
「從那之後,這孩子就一直流浪至今?」
「裴野還有一個哥哥,長他七歲,裴野父母離婚時跟了父親,高中沒畢業就去服了兵役,出國執行任務時所在的連隊誤入了敵方的雷區……雖沒找到遺體,但軍部已經將其追為烈士了。他母親病逝,大概也和受到這個事刺激有關。」
偌大的辦公室一時只剩下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響。
半晌,傅君賢率先打破了壓抑的氣氛:「也是個苦命的。世道如此,孩子,現在國內表面上一池靜水,但都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別被歌舞昇平的假象蒙蔽了雙眼。」
傅聲身著黑色警服,合上報告負手而立,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父親,裴野這孩子一家的不幸,幾乎都來自軍部。我想替他申請一筆補償,哪怕是作為烈士親屬的——」
「絕對不可!」
傅君賢語調驟然拔高,「傅聲,你的申請提交到議會沒有十分鐘,副本就會一字不差地出現在軍部的辦公桌上!你一向聰明,怎麼偏偏在這方面總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一陣短暫的沉默,傅聲不甘心道:「可按規矩他應該拿到這筆撫恤金!現在人人都說掙錢當官不如七品軍銜,可真正以身殉國的士兵怎麼只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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