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破例,對於傅聲的特警生涯的打擊或許是巨大的。
可是或許這並不一定是件壞事。替軍部、替警備部賣命,過刀尖舔血的日子,功成名就又如何?
裴野垂眸看著那手提電腦。褲兜里的那一小塊金屬隔著一層布料緊貼著他的大腿,幾乎要將那塊皮膚燒著似的隱隱發燙。
或許——他腦海里突然跳出一個離經叛道的想法——或許自己其實是救了傅聲,在親軍派手下的傅聲背負了太多罵名,離開這恩怨以後他就可以做個無憂無慮的普通人了,不是什麼新黨欲殺之而後快的貓眼,說不定是個開咖啡店的傅聲,更自由的傅聲……
不,太荒謬了。
粉飾得再好聽,難道不還是背叛?
裴野一個冷顫,轉身就要走,可腳卻被釘死了似的動彈不得。
不久之前和裴初的談話,在腦海中夢魘一般浮現而出。
那是裴初最近也是最後一次給他下達的指示。
在電話里裴初告訴他,大掃蕩結束之後也是親軍派最放鬆警惕之際,他們已經知曉親軍派要將軍部部長暫時轉移到西京保護起來,屆時將是新黨發動政.變的最佳時機。
他們在電話里激烈地爭執過,裴初給他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只需要從貓眼手裡把軍部部長轉移的路線搞到手,他們的計劃就將萬無一失。可裴野知道任務失敗對於傅聲意味著什麼,他第一次明顯地表現出對傅聲的維護,據理力爭過後,裴初似乎累了,也妥協了。
「好吧,既然你非要拿貓眼討價還價的話……」
他猶記得當時裴初是這麼說的,「你在他身邊七年,組織里最了解他的人的確非你莫屬。你執意要對他手下留情,我倒也不是不能想辦法讓黃鸝對他網開一面。」
「你要怎麼做?」
「這要看你能不能保證完成任務了,」裴初說,「鬥爭勝利之後你就是當之無愧的頭號功臣,到時只要你出面說情,再加上貓眼他不作妖,我可以跟黃鸝申請把貓眼放了。說到底他不過是做了軍部的屠刀,殺了他也只是亡羊補牢罷了。」
那時的裴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簡直不敢置信:
「這麼說聲——貓眼他有活路?」
「當然。你我畢竟是兄弟,這七年你為組織做的貢獻我和黃鸝都看在眼裡,要是連這唯一的一個要求都不滿足,未免太讓人心寒了。組織要我們追求正道,不代表不能沒有一點人情味。」
「那和貓眼一起行動的七組警察呢?組織也能對他們寬大處理嗎?」
「一群無腦的打手,一百個人加起來都沒貓眼一個來得殺傷力大,」裴初不以為意,「願意棄暗投明的就留下戴罪立功,不願意的趕出去了事。咱們又不是什麼獨.裁者,搞大屠.殺那一套。」
當日的談話還在耳畔迴響,裴野的心裡忽然燃起一絲飄渺的希望,那火愈燒愈烈,逐漸讓他的心炙熱起來。
是啊,他在這條路上踽踽獨行了七年,為的就是替自己的父母討個公道,讓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獨,裁者血債血償。若不是因為見過身邊這些無辜的被利用的人,他早就下手了,絕不會有一絲猶豫。
這些人並沒有民眾,也並沒有大多新黨人想的那樣十惡不赦。正因如此,他必須把傅聲和七組人從這場仇怨中救出來。
裴野闔眼,深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從兜里掏出U盤。
*
「小野?」
浴室里響起嘩啦啦的水聲,傅聲的嗓音有些發緊。
「我剛剛忘了拿換洗的睡衣,就在衣櫃最左面的抽屜,米色的那一套……」
「好,你等一下。」
腳步聲由遠及近,下一秒,衛生間的門被拉開。
氤氳熱騰的濕氣撲了裴野滿臉,待霧氣散去,裴野恢復視線的一剎,儘管已經刻意去避開了,可還是無法避免地瞥到了那個人的剪影。
傅聲坐在浴缸里,整個身子幾乎都在水面以下,熱水堪堪沒過鎖骨下面,傅聲肩並不窄,可清瘦的肩頭卻能清晰看出肩胛骨的形狀,漂亮的肩頸線條流暢清晰,凝結的水珠順著直直彎折下來的肩線滑落到水中,微長的淺栗色頭髮熏得潮濕,熱氣將白如凝脂的肌膚蒸得些微透紅。
聽到開門聲青年回過頭來望向門口,驚訝睜圓的雙眸如林中的小鹿般澄澈,濕漉漉的睫毛像是剛哭過似的讓人心裡騰的生出許多保護欲來。
勝似詩中的清水芙蓉。
傅聲似乎沒想到裴野就這麼大喇喇地推門進到衛生間來,面上一熱,身子向下一沉,小半張臉都沒入到水中,將手伸出水面,指了指門口的架子。
裴野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唐突,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他把衣服放在門口架子上,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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