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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放這了。」

浴缸里的人悶悶地嗯了一聲,姑且算作回應。

裴野退出衛生間外掩上門,想了想又從門縫外頭喊了一聲:「我剛剛順便把你的丁環酮收起來了。聲哥,往後可不准再頻繁吃藥的。」

衛生間裡的人影竄起來一截,水聲四濺:

「你把藥放哪了?」

「聲哥,那東西吃多了有依賴性,有我在,你不用吃抗焦慮的藥。」

裴野說得斬釘截鐵,衛生間裡傅聲不甘地反駁道:「小野,我不常吃的,除非工作壓力大……」

「你沒有病,就不需要吃任何藥。」裴野的語氣堅決到不容商量,說完又軟下態度來哄道,「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相信我,有我幫你解壓,讓你高高興興健健康康的,好不好?」

衛生間內,傅聲順著浴缸緩緩滑坐到水底。熱水包裹著青年的身軀,他曲膝抱住雙腿,低下頭閉上雙眼。

裴野不是天底下唯一一個知道自己的家族遺傳病的人,卻是唯一一個會堅定地告訴傅聲他沒有病的人。

可也許他確實是病了,病在對這份特別的真心近乎痴狂的渴求。

傅聲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咬了咬牙關,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好,」傅聲有些恍惚地說,「我相信小野。」

「乖,我們慢慢來,」門外傳來裴野安慰的聲音,「等一切都結束了,就都會好的。」

說完,裴野悄無聲息地重新回到主臥,伸出手輕輕拔掉了插在手提電腦上的、剛剛拷貝完路線圖的U盤。

第29章

H大終於還是如學生間傳聞的那樣停了課, 名為讓學生進行社會實踐,實則將所有住校的學生都趕離了學校。

離校那天,裴野送徐懷宇去火車站。徐懷宇家不在首都, 行李很多,兩個人大包小裹拖著箱子在候車室外頭站著, 周圍全是年紀相仿的大學生, 每個人臉上都陰雲密布。

裴野看徐懷宇一臉愁容, 主動寬慰起他來:「複課之後, 叫上老關、老李, 咱們還去吃那家涮羊肉。」

徐懷宇沉吟了一下,沒有如每一次那樣哈哈笑著好心配合他的安慰:「裴野, 咱們還能等到複課嗎?」

「怎麼,不想要畢業證了?」裴野開玩笑地問。

徐懷宇卻沒有笑,仿佛裴野恰好問到了點子上:

「H大的校長和幾位校董都是旗幟鮮明地支持軍部的,野哥, 你說萬一,萬一有一天他們真斗輸了,咱們整個學校還能好過嗎?」

「可要是斗贏了,軍.政府勢在必行, 校方不提前站隊表態怎麼行?」裴野拍拍徐懷宇的肩,「別想那麼多了, 現在軍部和新黨水火不容, 沒人能獨善其身的,大不了不要這張破紙,換個法子謀生。」

候車室裡面響起廣播的鈴聲,徐懷宇嘆了口氣,點點頭:「你說得也是, 這學要是真上不了,我家裡有個親戚在首都監獄做事,橫豎我能去投奔他,托關係當個獄警……」

他忽然想到什麼,拿起包裹,轉頭問裴野:「野哥,你還在你表哥家住嗎?一直忘了問,聲哥在特警局負責什麼工作?」

裴野一怔,若無其事地笑笑:「他是在前線出任務的那種,不過聲哥他一向逢凶化吉,這次也不會例外。」

「一線特警啊,」徐懷宇真情實感地感嘆道,「別怪我說話直,這工作牽扯太多了,在議會還好,以後無非是做個聽之任之的傀儡,要是在軍部……」

進站廣播第二遍響起,徐懷宇欲言又止,拖著箱子拿過裴野手裡的包背好,對裴野艱難地揮揮手:「就送到這吧。保持聯繫,複課後再見!」

人流洶湧,裴野抬起手,卻覺得胳膊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想說聲再見,可心裡五味雜陳,竟連一句像樣的大方道別都道不出,唯有沉默地看著徐懷宇轉回身,拖著巨大的箱子一步步走入匯集的人海中,最終消失在火車站的進站口。

*

數日後。

入夜,首都軍用機場。

「都準備好了嗎?」

機場跑道外,傅聲轉過身,背對兩架並列的客機扶了扶耳機,聽見通訊器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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