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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經得住一個比你年長這麼多的老人家跪在地上拉著你的手苦苦哀求,祖喻也不例外,他終究還是心軟了,只好又帶著老太太回到律所來。律所還有幾個同事正在加班,看到下班的祖喻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那個老太太,心裡也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

祖喻帶著老太太往會客室走去,路過工位的時候小胖神色不明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小聲道:「您是活菩薩。」

祖喻也很無奈,長長嘆了一口氣。

一件棉絮布襖在A市的冬天是不足以抵擋嚴寒的,祖喻看到她布滿老繭和皺紋的手凍得通紅,轉身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讓她捧在手裡暖暖身子。坐下半晌,相顧無言,又想起來老太太一大早就站在律所門口,大抵也沒吃什麼東西,便又點了一份外賣。

在這期間,祖喻大致看了看老太太帶來的案件材料,發現這個案子也不是完全沒有辯護意義。案件性質明顯為互毆,而且對方先動手存在過錯,還有違章停車的嫌疑,輕傷的認定其實也有些模糊地帶,總的來說,雖然被告人不占理,但還是可以往緩刑方向爭取一下的。

合上卷宗,祖喻思考良久,再次跟老太太說明了一遍:「這個案子改判的機率不大,很可能你花錢請了律師也改變不了什麼,所以我們才不建議你花這個錢,而且一年時間其實很快就......」

話沒說完,老太太搖了搖頭,使勁擦了擦眼睛,但眼淚還是無聲地掉下來,「我已經癌症晚期啦,一年、一年後他出來,就剩他一個人啦,我等不到他出來呀......」

祖喻愣住了。

老人哽咽著說:「這孩子命苦,從小他爹就跑啦,沒人管我們娘倆,我們日子過得是真的苦呀,他也沒上過幾年學,不是學習不好,是怕、怕花錢,他知道我沒處掙錢呀!他上學那時候都故意交白卷,老師給他打零分,他再拿回家裡自己偷偷寫,我找人幫忙瞧過,卷子上的題他都寫對啦,你說他那是不會嗎?他是假裝不會,怕上學花錢。你說他如果能生長在好人家,能供他讀個中專、讀個大學,他、他不會是現在這樣呀。人們都說他不好,但其實我兒很孝順的,可孝順啦,不是那種不孝順的孩子......」

案卷之外,從老人口中了解到的男人,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因為眼前這個年邁的老人,祖喻破天荒地接下了這個案子。

第32章

為了這個案子,祖喻前前後後往那個遙遠偏僻的縣城跑了好幾趟。期間約見了參與一審的法援律師。

祖喻是在法援律師的辦公室和他會面的,那間律所位於街邊一座非常質樸的二層門面房,要上來需先進入一樓的蘭州拉麵館,再從廚房一側的台階走上來。

律所不大,就一個辦公室,一進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塊寫著「禁止吸菸」的碩大警示牌,和坐在警示牌兒下抽菸的乾巴老漢。

老漢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樣子,穿一雙已經掉漆的軟皮鞋和一身老式的灰色西裝,有種和這座紅磚壘砌的縣城渾然一體的淳樸氣質,像是從80年代的黑白照片裡走出來的人。

「冀律您好,我是A市衡權律所的律師祖喻。」

「哦!田翠翠找的二審律師是吧!」

老漢普通話並不很好,帶著略顯生硬的北方口音,祖喻一時沒太聽明白,不由「嗯?」了一聲。

「我說,你是田衛東案子的二審律師,是吧?」老漢換了個說法。

「是的。」這回祖喻聽懂了,禮貌地點頭。

「來來,進來坐!」老漢招呼道,「這麼年輕啊?剛畢業?」說罷特地從茶櫃裡拿出一瓶飲料遞到祖喻面前,「給,你們年輕人都愛喝飲料。」

「謝謝。」祖喻接過飲料,低頭一瞥,發現這是一瓶印著某侖蘇包裝的7個核桃。

「卷宗你都看過了吧?」兩人坐下後,老漢開門見山道。

「看過了。」祖喻點頭,「主要還是想跟您了解一下一審時的情況。」

「唉,沒啥好說的,卷宗你也看了,事兒又不是多大的事兒。」老漢的煙一根接一根,「這個被告的母親其實也找過咱本地的律師,但我們這兒,小地方嘛,東邊兒放個屁西邊兒都能聽清,再加上她兒子在這地界也是出了名的混——」老漢雙手一攤,一臉[不說你也懂吧]的意思,而後話鋒一轉,道:「其實這人小時候也不這樣,挺聰明一孩子,小學的時候我看過他答的卷子,挺厲害,答了80多分,我兒子才6分,氣得我轉頭回去把我兒子收拾了一頓。你抽菸嗎?」老漢遞來煙盒。

祖喻搖頭,「不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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