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愈知道他打算遠赴西南,特意從西北趕來見了他一面,彼時的景愈還是受眾人追捧的景小將軍,器宇軒昂,意氣風發,當得起一句「天下無人不識君」。
時隔三年,當他從錦衣衛手裡把景愈救出來時,景愈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他滿身都是傷,瘦得只剩皮包骨頭。
連十指的指甲都被一個個拔掉,可見他在錦衣衛手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即便是養了一個多月的傷,現在景愈的毒也解了,他依然清瘦似竹。
郎中曾私底下跟蕭無咎說過,景愈現在天天進食,卻食不知味,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蕭無咎淺啜了口滾燙的白毫銀針,眼角瞥見景愈以蒼白細瘦的手指執起茶杯,也在靜靜地品茶,表情安寧。
氤氳的熱氣自杯口冒了上來,裊裊散開,眼前的景愈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隔著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蕭無咎只覺舌尖發麻發苦。
他放下了茶杯,淡淡道:「明知仇人就在眼前,卻能隱忍不發。」
「表哥,我不如你。」
蕭無咎從另一個棋盒中拈起了一枚墨玉般的黑子,拈在指尖轉了轉後,才落下。
落子聲乾脆利落,帶著凌冽的殺氣。
景愈又喝了口茶,才幽幽道:「我十五歲時,爹爹帶著我追蹤了十幾個西勒人整整一個月,風餐露宿,翻山越嶺數百里,才找到了西勒大軍的營地,最後景家軍將這五千西勒人全數剿滅,一個不留。」
「為達目的,隱忍幾天又算什麼……」
漸漸地,神情中露出了一股子淒涼又決絕的氣息。
「表哥,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蕭無咎又問。
景愈沉默以對,從棋盒中又拈起一枚白子,落了子。
雅座內,一時無人說話,唯有那乾脆的落子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兩人下棋均是果決,幾乎都不用思考。
又過了一會兒,隔壁傳來了陣陣喧譁聲……
景愈指尖的白子頓了頓。
接著,慢慢地將白子落在棋盤上。
動作無比輕柔,然棋風卻判若兩人,似一把染血的長劍,閃著冰冷的殺伐之氣。
落子後,他優雅地站了起來,順手拿起了一旁的三石弓,
表情平靜,那溫潤好看的眸子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抹殺氣,緩緩道:「既然他們找不到『線索』,那我只好『幫』他們一把了。」
「京城還可以再『熱鬧』一點。」
他的語調十分輕柔,又十分篤定。
他既然活了下來,那自然要洗清景家人背負的冤屈。
祖父、爹爹、叔父們、還有他的堂兄弟們……他們景氏為大裕拋頭顱灑熱血,守護一方疆土與百姓,他們就算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不該被世人唾罵,更不該遺臭萬年。
景愈的雙眸瞬間紅了,如烈火似泣血,恨意翻湧,又似磐石般堅定不移。
這一瞬,蕭無咎仿佛又看到了十歲那年他初遇景愈的那一幕幕,想起那時他被這位表哥識破了身份的挫敗。
蕭無咎微微扯了下嘴角。
表哥的骨子裡還是那個表哥。
景家人個個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沒那麼輕易被打碎筋骨。
景愈推開了臨街的窗戶,刀鋒般的目光準確地投向了街對面的酒樓,蓄意地釋放出一股殺氣。
酒樓二樓的雅座中,三個酒客正在喝酒,各自摟著一個歌女「嘻嘻哈哈」地笑著。
三個酒客感覺到了什麼,其中一個大鬍子敏銳地將目光朝碧鴻酒樓的方向望來,推開歌女,霍地站起身來……
景愈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動作嫻熟地搭箭、勾弦、拉弓,再放箭。
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連一點的凝滯也沒有。
「嗖!」
他手裡的金翎箭如閃電般自窗口朝對面的酒樓射出,帶起一陣殺氣騰騰的破空聲……
一箭準確地射中了大鬍子的眉心。
那大鬍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奪去了呼吸。
他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往後倒去,從酒樓西側的窗戶摔了下去,直墜入後方的池塘中。
「嘭!」
池塘中飛濺起巨大的水花,幾乎濺到了二樓的窗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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