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好,我本意便是夫妻反目,勞燕分飛。
於是三皇子再一次夜宿書房時,我帶著一沓畫像強闖而入。
「妾身嫁入三皇子府近一年,一無所出,汗顏無地。
「特為殿下另擇佳人,還請殿下掌眼。」
三皇子捏著茶盞,垂眸看了畫像良久。
燈影燦燦,大雪無聲。
他將手中茶盞猛擲在地,音色沉沉。
「換回來。」
我顰眉:「嗯?」
三皇子抬眼,眸中儘是冷意。
「本王說,把他換回來。」
第26章
回到謝府時,我仍在發蒙。
我爹老淚縱橫:「我可憐的兒~三殿下沒把你怎麼樣吧?」
我訥訥地搖頭:「爹,我說呢,三皇子為何急成那般,偏把婚期定在殿試那日。」
我爹不解:「為何?」
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人家,就是沖你兒子來的。」
這人,小看他了。
發覺謝家兒女身份互換,篤定我會去殿試,悶聲幹大事兒,名正言順地娶了個男媳婦兒回家。
他娶的是謝家女兒謝泠。
天下人無可指摘,反倒要祝他們百年好合。
高,真是高。
想起謝旻回去時唇角壓著的笑意,我才恍悟他的為難是哪般。
哎,我真是沒腦子!
也罷也罷,這回,真的能當一輩子謝旻了。
我爹捏著他的小鬍子,恍然大悟。
「難怪,飯也不吃,覺也不睡,我還以為他是過於擔憂你。」
我爹一臉麻煩:「唉,我老謝家的香火,真的要斷在這裡了。」
他轉身就走,步履匆匆。
「不行不行,我得給祖宗們多燒點錢存著,省得以後沒子孫給我燒。」
第27章
我升任戶部尚書之時,皇帝終於將我改了無數次的「漕糧改折銀」策案拿到了明面上商談。
將原本應繳納的漕糧按市價折算為白銀徵收。
「一可減漕運成本及倉儲費用,二可避免運輸耗羨及官吏盤剝。
「三可提高百姓繳稅靈活性,四可便於朝中調配……」
列數此策利弊,皇帝力排眾議,著我主持變法。
我領著許芸娘、裴令容一眾花費三年,由地方試行推往各地,總算將此法落地。
論功行賞,我終於有底氣為眾人請官。
「女子?」
「是女子,這幾位女子身懷大才,也曾在滑州賑災案中助臣成事。」
皇帝眯著眼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了這些人是誰,還未發言,便有人先道了一句荒唐。
「我朝律例,女子不可為官,謝大人可是要違背祖制?!」
「律法新舊更替,今日漕糧改折銀是新法,那男女同科也可為新法。」
「荒唐!」
殿內沉水香裊裊升起。
我轉身面向百官,掀袍盤膝而坐,象牙笏板橫放在膝上。
「諸位大人既說荒唐,那我今日便好好跟大人們論一論,何為荒唐!」
第28章
兵部侍郎首當其衝:「婦人豈知軍國大事!」
「永嘉元年,荀灌娘十三歲突圍搬救兵;崇禎三年,秦良玉白杆兵大破張獻忠!
「隋開皇九年,譙國夫人冼氏持隋文帝所賜犀杖,平嶺南王仲宣之亂!
「大人如今卻道,婦人不知軍國大事?」
老翰林緊隨其後:「女子豈能治學!」
「永元四年,班昭續成《漢書》八表及天文志。若說女子不能治學,太史公的絕筆何以流傳?
「前秦建元十七年,宋氏傳周官禮於燕魏,苻堅命百二十生徒執弟子禮。諸君讀的《周禮》,敢說不是女子所授?!」
我爹一言不發 ,工部尚書倒是霍然出列:「匠作需體力,女子豈能及!」
「好大的口氣!大業三年宇文愷造洛陽城,實際測繪皆由女匠陸青完成。
「許芸娘仿改潘公束水攻沙法治河,惠及黃河沿岸,如今滑州水患將過三年,大人便忘了是誰築的堤了?!」
太常寺卿「嘶」聲:「吟風弄月之才,怎堪治國大用?」
「紹興十二年,李清照進獻《金石錄》助朝廷厘定禮器,今日太常寺用的祭器規制,仍有七成依她考據之法。
「太常寺諸位恐得先把這身官袍脫了,再來譏諷這所謂的『吟風弄月之才』!」
「牝雞司晨,惟家之索!陰陽有序乃天道!謝大人可是要亂乾坤綱常?」
靜默片刻,我緩緩起身,撣撣衣袍。
「諸公口口聲聲陰陽之道,卻不知孤陽不生,獨陰不長。
「今日阻我者,非為禮法祖制,實懼女子掌了印把子,便再難將她們困在後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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