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央說:「畢竟你們差十歲,你九歲的時候他就已經去外地上大學了。」
「不僅僅是因為這樣。」王藜搖了搖頭,「從我記事的時候就有印象,他老是出去兼職,獨來獨往的……雖然我家的經濟水平和你家沒得比,可絕不缺錢,我記得我媽還抱怨過,說他像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總是和家裡很生分。」
郁央若有所思道:「可能和你哥在國內寄養過幾年有關吧。」
王藜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我問爸媽,他們每次都含糊了事。」
郁央想起王嶼背上的燙傷,正要說什麼,就見王藜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說起來,央姐,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嗯?」
接著,就見王藜從隨身背的小包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本子,遞了過來,一邊道:「這就是我說的小禮物啦!」
郁央接了過來,才發現竟然是一本一張五英寸照片的相冊。
王藜繼續道:「這是王嶼的舊照片,我從家裡找了一些有代表性的重印了幾張,裝成了小冊。」
郁央頓時倍感新鮮,當即翻閱起來。
只見第一張照片拍攝於十九年前的春天,正是王嶼被接回美國的那一年。是時王嶼九歲,王藜還沒出生,畫面里只有一家三口,三人都站得十分端正,像是在拍證件照。
郁央是見過王嶼父母的,只見照片裡夫婦倆除了更加年輕以外,變化不大,穿得體面光線,臉上露出隨和的笑容,襯得站在二人中間的王嶼略顯侷促。
確實如郁央想像的那樣,小王嶼就是現在王嶼的縮小版,五官精緻,但卻是超出想像的瘦弱,快要掛不住身上的新衣。蒼白的小臉上也沒有笑意,眉頭微皺,盯著鏡頭的雙眸幽深,頗有幾分苦大仇深的模樣。
看第一眼的時候,郁央忍不住笑出了聲,但多看幾眼後,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卻如煙霧一般在心頭瀰漫開,若有若無,無法捕捉。
郁央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再往後翻,就是王嶼被接回西雅圖後的樣子了,有過生日的,有打籃球的,有攀岩的,有逛街的……
雖然拍攝的時間並不連貫,但肉眼可見王嶼的身體逐漸強健起來,臉色不再蒼白,身姿挺拔起來,神態也自信得多。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黑夜一樣的眼眸,總像是隱藏了深不見底的心事,就算照片是笑著的,但也只如東風拂過,沼澤泛起絲絲漣漪,很快又隱去。
郁央暗暗心想:當年發生的事,一定不像王嶼說的那樣簡單。
手指翻動著歲月的痕跡,當最後一張照片映入眼幕時,郁央愣住了。
這是唯一一張,時間線在王嶼九歲之前的照片。
王藜看到這張照片,講解道:「說來挺不湊巧的,我爸媽有定期沖洗照片裝冊的習慣,家裡書房一面牆都是相冊,但我卻怎麼都翻不到王嶼回國前的照片,我爸說是之前搬家時掉過一包行李,那幾本相冊估計是那會兒一起弄丟了。這一張照片,還是我從媽媽以前的錢包里找到的。」
照片裡的小孩不過兩三歲的模樣,穿著厚重的冬服,只露出一張肉嘟嘟的小臉,笑容十分燦爛,露出尖尖的乳牙,一雙眼睛是單眼皮,臉頰兩側紅撲撲的。
郁央詫然:「王嶼小時候長得……看不出是他了。」
與其說這是王嶼小時候,不如說更像是王藜小時候,眉眼和後來兒童及青少年時期的王嶼相差甚遠。
「是啊,我也覺得,和我倒是更像呢。」王藜不太在意地說,「不過小孩子就是這樣吧,一天一個樣,剛生下來時還都是皺巴巴的,看不出個鼻子眼睛呢。」
「也是……」
郁央久久凝視著那張照片,然後又翻回首頁端詳起那張三人合照,心里的異樣感愈加強烈,像是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但她卻怎麼都找不到那寸土地的方向。
這時,王嶼講完電話回來了,打斷了郁央的思緒。
「抱歉,處理了一些事。」王嶼坐下來,沒來得及看到被王藜搶過然後迅速收起來的相冊,「你們在聊什麼?」
王藜在桌下悄無聲息把相冊塞到郁央手裡,表面上笑嘻嘻地說:「當然是在聊見南嵩的事了。」
王嶼哼了一聲:「就這麼喜歡?」
「我大老遠跑來,正好央姐又是知情人,多了解了解,總不虧嘛!」
郁央微笑著搭了幾句話,手在桌底默不作聲地把相冊放進手提包內。
第19章 插pter 19 卡杜拉(二)……
當晚, 郁央陷入了一個短暫又混亂的夢境。
夢裡,她身處陰暗的森林之中,正穿過重重迷霧,在徒勞地奔跑。她的四肢是孩童時期的樣子, 細瘦弱小, 但腳步卻並未因此而輕盈, 反而像是灌了鉛似的, 愈發沉重。
她沒有回頭,但她知道自己還拉了一個人一同狂奔, 那人不是別人, 正是九歲時的王嶼,如照片裡那樣瘦弱不堪,嶄新的衣服垮在身上,袖筒里伸出來的手粗糙又冰涼。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她再也無法抬起雙腿,只有回頭無措地看向王嶼。
然而, 就在回頭的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的卻成了小時候的周錦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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