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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驟然停下。

頃刻,他恍然,「啊,那個江州第一公子。」

衛柏放下書,冷冷瞥了一眼顧雁,傾身湊到車窗邊,看向外面。

官道路邊,站著一名溫潤如玉的年輕男子,他身姿挺拔,清貴不凡。旁邊雜草叢生的荒野,也因他站在那裡,仿佛成了人間仙境。

衛柏冷眼瞧著他:「孤聽說,鄢氏一門俊才,令尊是臨江侯的肱骨重臣,輔佐治理江州十餘年。你雖未出仕,卻因才學聞名天下,人稱江州鄢郎,與梁城陶靈齊名。」

車廂里的顧雁暗暗揪著衣袖,竭力壓著胸中翻覆的情緒。

她北上後,之所以借用鄢家婢子身份,就是因為她熟悉鄢家。

鄢伯父與父親交情至深,待她如親生女一般。他脾氣很好,總是笑眯眯的,還會不厭其煩地回答她的請教。少時,父兄在外征戰,娘親曾帶她去鄢家老宅住過一段時日。那位鄢老夫人,也曾親熱地摟著她,像摟著親孫女一般,在湖邊一道賞荷。

至於鄢和……住在鄢家老宅時,她一直喚他平宣阿兄……他表字平宣,長她三歲,亦如鄢伯父一般,生了幅好脾氣。

由於母親一再叮囑,在鄢老夫人面前,她儘量裝得文靜淑雅。背了長輩,她便懶得再裝,本性畢露。不是去湖裡摸螃蟹,就是躲在蘆葦叢後,看娘親不准看的閒書。每每被鄢和撞見,她總會豎起手指輕輕「噓」一聲,叫他不要張揚。

鄢和總是彎眼笑著,明明長著一雙桃花眸,彎起來卻像一勾新月。然後他便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從她身旁路過。

四年前,鄢老夫人過世時,她還與母親一起去鄢家老宅拜祭。

那是最後一次看見鄢和。他已從一個青澀少年,長成了溫潤知禮的鄢郎。見到她時,他因悲戚而泛紅的眼眶,露出一抹溫柔和欣慰:「阿雁長大了。」

「平宣阿兄也長大了。」顧雁踮起腳,還是不如他長得高。

鄢和微微彎眼,看她的頭被娘親一把按了下去。

所以,她知道老夫人身邊有個婢子叫容娘,是正經的家生侍婢。老夫人去世後,還留在老宅幹活。但那次拜祭過老夫人之後,她便再沒去過鄢家了。

再後來,江州覆滅,母兄被囚失蹤。她北上時,聽人說鄢伯父生了重病,回了老宅山居養病。當時她想,這定是鄢伯父明哲保身之法。畢竟,他此前曾是兄長最倚重的臣屬。不過,倒沒聽到鄢和的消息,應是陪他父親在一起。

沒想到兜兜轉轉,竟在這遇到鄢和。竟是她北上以後,遇到的第一個江州舊人。看他車隊方向,應是去梁城,也不知他要做什麼。

車窗外。

鄢和面色不驚,拱手禮道:「殿下過譽。」

衛柏的眸色越來越冷:「兩年前孤平定江州後,令當地官員入京謁見。你鄢氏一門,一直拒不上京,可是對孤心懷不滿?」

鄢和應得恭敬:「父親近年重病在身,某在榻前侍奉盡孝,實在無法遠行。還請殿下恕罪。鄢氏上下,實無二心。」

衛柏輕嗤:「現在,鄢公子為何又能來梁城了?」

「朝廷年年徵召鄢某入仕,父親憂心,若某再不應徵,會引朝廷介懷。近些時日,父親見身體有所好轉,便催某動身北上,親自向朝廷解釋緣由。」

顧雁垂下眼睫,掩住眸里的傷懷。

臨江侯治下的江州,已經覆滅兩年了。鄢伯父稱病不仕,已是重情重義。但他終究要為後人打算。江州人,遲早要食新粟。

衛柏在膝上輕輕敲打著手指,似在沉思。

車駕外的官道上,嚴義騎馬候在一旁,注視著此處。他忽然一個激靈:「江州鄢氏……這不是容娘子過去的主家嗎!」

他御馬走近幾步,朗聲問道:「容娘子應該認識這位鄢公子吧?」

顧雁心下一震,倏爾捏緊手。

車外的鄢和則面露疑惑。

衛柏淡然抬眸,將兩人神情收入眼底。須臾,他幽幽道:「是啊,既是舊識,何不相見。鄢公子,還記得府上一位舊人嗎?」

他轉眸看向身側的她,靜靜等待她的應答。

鄢和的面色愈發疑惑。

顧雁的心已跳得毫無章法。

這嚴義,誰說他是粗人!他要她與鄢和見面,分明就是故意試探鄢和的反應,以驗證她的身份!車隊與鄢和驟然相遇,她沒提前串通,不知他會說出什麼來!

如此粗中有細,怪不得嚴義能得衛賊如此倚仗。

此時,所有人都順著穎王的目光,看往車廂里她的方向。只是他們的目光暫時被車壁擋住,沒看到她的臉。

無論如何,她都沒法躲過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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