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我也並不喜歡他」,苻洵輕聲道,笑容苦澀,「有人運氣很好,可以一直高瞻遠矚、目視前方,反正總有的是人追隨他的背影。有的人運氣很差,永遠只能看別人的背影,傾其所有,也*求不到別人回首看自己一眼。」
「我對他的不喜歡,也僅限於此,而已。」
阿七聽他說得平靜,全無平時那顯而易見的撩撥之意,心裡踏實了些,轉過頭認真端詳著他。
忽然有些明白,苻洵平時為何總是穿紅著紫,笑容燦爛。
他但凡穿得素些,笑容淺些,只需靜靜坐那,便覺得無邊孤寒。他抬頭看向天邊月,山風鼓盪著他全身素白,吹得他額邊兩綹烏髮亂飛,看上去像一隻即將碎掉的素白瓷瓶。
「訶那,娘親給我起的名字」,他突然開口,輕輕道,「蠻語裡是『月亮』的意思。」
「蠻不出境,出蒙舍者,三年內必被萬蠱食盡血肉」,苻洵低頭,輕輕笑了,「什麼大翊南籬、蒙舍北限,到頭來,真正困住的,只有那個放不下捨不得的她。」
阿七略一想像萬蠱分食的畫面,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問:「令堂定是愛先王至深。」
苻洵閉上眼,笑容有些諷刺:「她是為了我,父王當年與她不過露水情緣,蠻族民風開放,那樣的事其實也不算什麼,直到有了我……」
「也不知父王同她說過什麼,她總覺著帶我出去,會對我前程更好。」
「後來,我曉得了所有的事,就總想,若我當時胎死腹中就好了。」
阿七靜靜注視了半晌,輕聲說:「我從生下來就沒了娘,娘娘說她是為國戰死的女將軍,我找了很多記載卻沒找到她。」
頓了頓,她苦笑著繼續道:「其實娘娘和殿下都待我很好,他們的大恩就算我豁出命去,也還不起。可我有時候想,如果和娘親一起長大,可能會很苦,心裡卻總要踏實些。」
「而不是現在這樣,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總感覺擁有的都是鏡花水月,不知何時就會成空。」
她目不轉睛看著苻洵雙目,柔聲道:「所以,我曉得你什麼感受。過不下去的時候多想想娘親,她受盡苦楚才生下你,定是盼著你好好過下去的。你年紀輕輕,要惜命。」
「在下這十八年,過得實在潦草,也想不出有何可惜,」苻洵臉上笑意更淡了,唇角的苦澀越來越深,忽然帶著期冀看向她,「若姐姐覺得我這條命,有值得珍惜之處,我可以試著去珍惜。」
「怎麼沒有?」阿七幾乎脫口而出,「你又俊美又聰慧,令兄若繼承大統、你便是從龍之功,年少有為前途無量……」
她突然停住了,因為苻洵眉眼逐漸漾起笑意,又顯出幾分柔情繾綣:「姐姐當真覺得我有這麼好?」
第22章 為誰風露立中宵
苻洵一露出那樣的微笑,阿七就莫名想到舞陽山,想到……心跳得像擂鼓,雙頰開始發燙。
她不動聲色移開目光:「是啊,待你回歸故國,定能與令兄珠聯璧合。」
「我志不在此」,苻洵搖了搖頭,「姐姐呢?下山後有什麼打算?」
阿七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自然是追隨四殿下靖平內亂,擁戴推舉他為王……」
「然後嫁給他,外輔國政、內掌六宮」,苻洵笑了,悠悠接口,「別的不好說,不過他必定不會虧待你。」
「不是的,我是他的內衛,他沒有要娶我的意思」,阿七不假思索地否決,口不擇言,「雖然我心悅他,卻沒想過會嫁給他。」
「心悅卻不想嫁給他,那你想做什麼?」苻洵苦笑,眼神帶著探究。
阿七驀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馬上收住話頭,沉默了許久。
她突然發現,自己從未想過助元旻奪位成功之後,自己的路要怎麼走,思忖半晌後搪塞道:「屆時再說吧,好好與四殿下商議。」
苻洵挑了挑眉,滿眼心痛和難以置信,冷笑出聲:「你是與他簽了賣身契嗎,提著腦袋替他奪位也罷了,自己往後的路要怎麼走,還需要同他商議?」
阿七嘆了口氣,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
苻洵靜靜注視著她,不再追問,只笑了笑,溫和而沉靜:「但願姐姐能走自己想走的路,而非別人想讓你走的路。」
似一道驚雷霍然撕破神魂,阿七心頭巨震,驚愕地抬眸看向他。
苻洵卻不再提這茬,若無其事從袖中拿起一個紅色小瓷瓶把玩,然後塞進她手裡:「在下有一物想贈予姐姐,權當謝姐姐開解我,用得著、用不著都請勿嫌棄。」
阿七想到那破碎的芙蕖簪,莫名心虛,鄭重地接過瓷瓶收好,好奇地問:「什麼?」
苻洵淡淡一笑:「毒藥。」
「娘親過世時,給我留下了她的畢生心血,若非守著它們睹物思人,我確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阿七訝異道:「何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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