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碌碌碾過街面,阿七輕輕說了聲「冒犯」,掀開覆在膝上的褻褲,倒吸一口涼氣。
兩膝各一塊巴掌大的淤青,正中心有些破了皮,呈深紫色,對外逐漸暈成青色、青黃色。阿七從車上找到一瓶傷藥,挑出些藥膏化開在手心,輕輕覆蓋膝上血淤,慢慢揉搓。
她素白纖長的手在他膝上小*心摩挲,那雙手並不細膩,因常年練武生了薄薄的繭,卻帶來些恰到好處的力道和觸感。他靜靜看著,不禁斂聲屏息、紋絲不動,生怕打擾了她。
「從明德門到朱明院有半個時辰,看看車上有沒有吃的」,元旻背過身去整理自己衣袍,提醒她,「這幾天會有各種方式的暗殺,羽林衛不一定防的住,能吃就吃飽,再藏些吃食和水,儘量少進外食。」
果然這馬車裡什麼都有,阿七一邊藏起炊餅和水,一邊想著他金枝玉葉也會藏食,啞然失笑。
收拾了半刻,覺得不對勁,將收好的炊餅和水統統放下,認真地問:「主上方才可是在戲弄卑職?」
元旻抱臂,笑而不語。
阿七心念一動,猶豫著:「有句話不知……」
元旻不假思索:「講。」
「為何要提前進城,受這些明槍暗箭?」
元旻打開車窗,悠悠看向車水馬龍的街道:「他們都已籌措得當,只等我敲響景陽鍾。到時都會打著『勤王』的旗號,先王已逝,我若不光明正大進入昇陽,卻讓他們勤誰?」
又寬慰她:「很快,要不了幾天。」
阿七聽著他的語氣,忍不住笑了,比了個口型「幾」。
元旻拉過她左手,緩緩在掌心寫出一個字——「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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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夜,已至人定時分,洛京崇山,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林間竄過。一串又一串人影躡手躡腳,借夜色掩蓋飛快跑下山坡,繞開官道,從田埂、樹叢里穿過,鑽入洛京城東郊鄰近的長濟渠一座廢棄磚窯中。
後半夜,月光從氣孔透入,映出白亮的寒光,裡面赫然是捆得整整齊齊的鎖子甲、長槍、橫刀、弓箭。
武煊低喝:「今晚就宿在此處,每人鎖子甲一副、長槍一根、橫刀兩把,弓箭手另算,明天一入夜就披甲、抄傢伙,晝伏夜出往東走上四夜就是商都,城北三十個馬廄都是咱們的。」
「牽到馬別逗留,馬上往商都西郊浮西山,進溶洞休整幾天備戰。」
一眾身著勁裝布衣的兵士齊齊看向他,無聲地單膝跪下、握拳抵胸。
磚窯之外,天璇、天璣姐妹站在高處,背對煙囪,緩緩轉著圈,巡視四周。
九月初六,朔寧府邊戶大都督率先打出「征討逆王」的旗號,率三萬輕騎越過神武關抵達臨梁。
臨梁侯裴世安率軍攔擊,卻從上陽郡方向殺出三千鐵騎,領頭小將眉目明俊,表情冷肅:「我乃上陽邊戶指揮使武煥,奉都督姜大人之命,前來征討逆賊,臨梁侯可還記得四年前武家滿門血仇?」
武煥身後,眾武氏舊部紛紛高呼:「為老平西侯報仇!」
遂與朔寧府南北合圍,大戰一天一夜。
九月初七,武煥斬裴世安及十六名嫡系子侄首級,懸於陣前,又命人在城頭宣讀拓印的先王血詔,臨梁眾將皆降服,擁戴新王。
快馬急報三天三夜,裴氏被殺的消息傳抵昇陽。
臨梁戰報傳抵的同一天,昇陽以南僅兩百里的許都,郡丞王元清率親兵殺郡尉聞才良,高呼「逆王元琤扣押正統元旻,奉召勤王」,率一萬步兵北上。
元琤震悚,往各州郡連發九道勤王詔書。
昇陽以東三百里,睢陽郡尉立即率兵馳援,卻兵馬尚未出城就被嵇方、濟陰兩郡率軍南北夾擊,困於城內。
是夜,三郡郡尉夙夜長談。次日,睢陽郡尉以攀附逆王罪殺郡丞、主簿、司庫。自此,睢陽、嵇方、濟陰合兵,在昇陽以東三百里拉出一條長約五百里的防線。
勤王詔書發出當日,許都以南,隱陽、天中、弋陽三郡突發內亂,那些出身寒門的知事、主簿、都頭、獄目、驛丞紛紛起事,領著最底層的兵卒、庶民、囚犯殺入郡丞府、郡尉府、司庫,將經由此三郡的勤王詔書一一截獲、燒成灰燼。
九月十二,燕州刺史常思遠奉召南下,南行不到三百里,便被洺州刺史姜娥攔截。酣戰半日,姜娥斬常氏嫡系子弟二十九人首級,陣前宣讀先王血詔,燕州眾兵無不懾服。
宣氏輕騎大戰臨梁後去勢不減,轉頭往東,九月十三已占據伊河以北懷陽,與洛京、商都隔河相望。懷陽擁有渡伊河南下的最大渡口,宣氏此舉,將勤逆王的南下騎兵擋在伊河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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