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聽得心中一暖,緩緩下了床,跪在他的身邊,「地上太涼,你去床上睡吧。」
「我沒事。」孟文英道,輕輕看了她一眼,默了默,又緩緩道,「文卿之死,不是你的錯。」
玉昭玉面雪白,驟然僵住。
「我們王家對你已經仁至義盡!」
「從我們王家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怕什麼?她又不是王家人,就算這時候嫁出去了又如何!到時候天下人也只會說她薄情寡義,跟我們王家又有什麼相干?」
一句句錐心刺骨的話又在這時想起,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愈加鮮血淋漓。
孟文英看她此刻神情,心中一疼,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手,柔聲道,「你不要怕,這些王大人都跟我說了,我不會和任何人去說。」
「文卿困於祠堂,你懂他的無奈,你只是不忍違背他的請求,想辦法成全了他,你也沒有料到會是那樣的後果。」
「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去做。」
玉昭眸光一顫,緩緩地抬眸,看向他。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孟文英想說些什麼,忽的神色一變,掩面咳了幾下。
玉昭慌亂起來,擔心地拍打他的後背,「你怎麼了?」
「無妨。」他輕輕推開她的手,微笑道,「我從小便有咳疾,大夫說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弱症,治不好的,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不妨事的。」
「玉昭。」燭火熄滅,兩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上,他在黑夜中叫著她的名字,慢慢道,「這門婚事形同虛設,你也可以當做一切不作數。」
「三年,就三年吧。」他緩緩道,「三年之後,我便擬一份和離書,想必到那個時候,王家也會釋懷,願意重新接納你的。」
當然,三年後,如果你願意留在這裡……
我們也可以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孟文英默默想道。
玉昭雙手交疊,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說話,在黑夜裡無聲睜著眼。
「到那時,你也可以重新嫁給謝小侯爺……」他緩緩道。
聽到這個人,她終於扭過頭去,「你說什麼?」
「你心裡有另一個男人,不是嗎?」孟文英在黑暗中微微一笑,靜靜道,「他見過我。」
謝岐見過孟文英?
玉昭以為謝岐肯定是讓孟文英別打主意,孟文英卻緩緩道,「他之前確實警告過我一次,但在出征之前,他又找了我一次。」
「他拜託我好好照顧你,讓我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別讓別人欺負了你。」
這些日子經歷了一系列的大起大落,玉昭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流盡了,可是此刻,她安靜地躺在床上,乾涸的眼眶還是流下了兩行眼淚。
可是感動只是暫時的。她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她只是覺得背叛了謝岐。
她最終還是離開了陣營,拋下他獨自離去了。
三年裡,孟文英真心待她,兩人之間對外相敬如賓,對內相安無事,他用身心行動證明了他那一夜並不是說說而已。
三年之後,玉昭最終沒有再回到王家,而是跟著他一起去了幽州。
遠遠地躲開了長安,躲開王家,躲開……謝岐。
而那個人,整整三年,也沒有再回來。
那封和離書,終是沒有擬。可是孟文英的身體卻越來越差。
病魔日漸堆積,終於在某一天某個時刻,排山倒海地壓倒了他。
他開始不斷昏睡,纏綿病榻,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終於有一天,他開始咳血,昏睡了兩天兩夜。
玉昭水米未進,不顧秋朧的勸阻,在他床邊守了整整兩天。
等到他終於虛弱地睜開眼時,她再也繃不住,抱著他放聲大哭。
她哭的如此傷心,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那種感覺和她當年從江南來到王家時,又被王家趕出去時,一模一樣。
「昭兒,別哭。」他微笑著,輕輕抱著她,一如既往的溫柔,「我自己的身子,我心裡清楚。」
「文英,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你若走了,我該怎麼辦?」
表哥走了之後,這些年來,孟文英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可是為什麼好人總是沒有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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