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岐心領神會,跟著他去了內殿。
李大夫甫一進殿,就聞到了殿中不同尋常的氣味,又無意間瞥到了一眼凌亂的帳內,還有來不及束冠,披著頭髮、只松松穿了一件外袍的侯爺本人,心裡自然明白了八九分。
他訕訕地看了一眼謝岐,斟酌了一下措辭,緩緩道,「侯爺身強體健,自是龍精虎猛,但是這位姑娘身體怯弱,陰陽兩虛,還請侯爺在房事上……節制著些。」
謝岐沉默
了半晌,淡淡道,「我知道了。有勞李大夫。」
「為侯爺效勞,應該的,應該的。」
李大夫擦著汗,忙下去開方子煎藥,過了半個時辰,秋朧端著藥進來,謝岐冷淡地接過,命她和眾人都出去。
秋朧擔心地瞧了帳中一眼,忍住眼中的淚,退了下去。
謝岐屏退了其他人,自己坐到了床上,親自為她喝藥。
滾燙的藥碗散發著裊裊熱氣,被吹溫了遞了過來,湯匙抵在唇邊,玉昭冷冷地側過頭,看也不看他,蒼白的唇緊抿。
謝岐見她不喝,眼中流露出無奈,隨即又柔和了下去,緩緩道,「昭昭,是我太過孟浪,害你吃了苦頭,都是我的不是。」
她的忽視讓他難受,但他看著此刻倚在床頭病懨懨的美人,蒼白如紙,仿佛隨時都能隨風飄然而去,心中又湧起心疼和一絲莫名奇妙的不安,愈加溫和地看著她,柔聲道,「我真是個混蛋。你說的對。」
他本就存著愧疚之心,聽完了李大夫的話,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對她溫柔體貼。但他知道急不得,只能徐徐圖之。
他耐心地哄著她,循循善誘,「大夫說你身子弱,需要好好調養,以後一早一晚我都親自餵你喝藥,咱們先把身子養好了,好不好?」
見她依舊抗拒,他嘆了口氣,依舊柔聲道,「聽話,先喝完這藥。喝完了這藥,我都依你。」
聽到這句話,玉昭抬起了眼,看著他。
她的嗓音異常暗啞,淡淡道,「你以前說的話,還作數嗎?」
謝岐見她終於肯理自己,雖然連稱謂甚至名字都省了,直接一個你字開頭,當下也沒在意這些,心中止不住地歡喜起來,沒想太多順勢隨了她的話,「什麼話?你說。」
玉昭靜靜看著他,蒼白玉面我見猶憐,烏黑的眼珠一動不動,輕輕道,「你說,我們之間做一場交易,我陪你睡到長安,你讓我自由。」
經歷了一夜的天昏地暗,大悲絕望之餘,玉昭放下廉恥,也慢慢想明白了。
死是不可能去死的,她得好好活著。既然如今已覆水難收,那她只能用有限的資源去換取最大的利益。
陪他睡到長安,換取自由,這句話是謝岐親口對她說過的。如今身子給了他,她已經別無選擇,只能賭他為數不多的良心,儘可能為自己的將來博得一個出路。
雖然機會渺茫,但終歸盡力一試。或許他對自己只是一時新鮮,膩了之後便丟開手去,順手還她自由,兩廂皆大歡喜,正好遂了她的願。
若是最壞的結果出現,他不願放手,那從幽州到長安這幾個月里,她也能夠早做籌謀,以備不時之需。
總之,想盡辦法離開他,離的遠遠的。
謝岐聽到她這句話後,臉色一變。
剛才還溫和的眉眼迅速沉了下來,浮上了陰鷙的本色。
他們昨夜都已經如此這般了,沒想到事到如今她竟還執迷不悟。
可是剛剛什麼都依她的話也是他開口講的,謝岐一時悶住,靜靜盯她片刻,半晌後,慢慢收回了眉眼的戾氣,又換回了那一副春風和雨的樣子,微笑道,「咱們先把藥喝了。」
含糊其辭,不拒絕也沒同意。
玉昭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中一沉,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態度,當下想再去追問,但見他一張臉溫和如春,笑意盈盈,似乎並不是沒有餘地的樣子,知道事不過三,不能把人眼下逼惱了,自己現在也實在是疲極累極,便心裡打定了主意日後再與他商量,遂也乖乖地把藥喝完,趕他出去,稱自己要休息。
謝岐本來想留下來陪她,卻見她喝完了藥便慢慢躺了下去,安靜地閉上了眼睛,一幅要休息、勿要打擾的樣子,雖心裡不情不願,但體諒她大病需要靜養,只得無奈地笑了笑,眼中蘊出一份寵溺,掖了掖她的被角,長指又捋了捋她鬢邊的碎發,將它輕柔地別到耳後,俯下身去,附在她的耳邊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我夜裡再過來」,吻了一吻,起身離去。
出殿的那一剎那,俊面上的溫和笑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淵似的冷峻。
女婢們安靜地候在殿外,見他出來,皆垂下頭去,噤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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