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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外風聲窸窣,遠處依稀傳來士人們的歡笑,辛湄的目光飄蕩在模糊的棋盤上,良久才出聲。

「不錯。」

辛桓神情滿意,提醒:「該皇姐了。」

辛湄拈起一枚棋子,扔進一圈黑里:「你贏了。」

辛桓笑而不語,示意全恭撤走棋盤。外間人影走動,侍女魚貫而入,送來茶果。辛桓端起茶盅,小呷一口,含笑問:「生氣了?」

辛湄斜靠扶手,手往腰間放,摸到粗糙的針線,那是謝不渝以前送她的香囊。香囊陳舊,繡著一朵虞美人。

「氣什麼?」辛湄郁聲。

「他是你心中所愛,朕原該成全你們。」

辛湄扯唇,笑得譏諷。既然不願,說什麼「原該」。她心裡有多放不下謝不渝,有多懊悔、不甘,他是天底下最清楚的人。明知那疤戳不得,偏戳不算,還要人笑臉相迎,為人君者可真是殘忍。

「陛下慢慢玩,我乏得很,先走一步,回頭席上聚。」

辛湄興致缺缺,起身便走,辛桓也站起來,先她一步,皁皮靴踩住她裙琚。

辛湄重心失衡,摔進他懷裡。

「踩我衣裙作甚?」辛湄知曉他是故意的,費解又氣惱,推開他。

辛桓笑著放開她,說是不小心,道歉後,又好聲好氣:「送你。」

辛湄瞋他一眼,拂袖轉身,春水綠羅帔子掃過方榻,擦過龍袍一角。

辛桓收於眼底,輕笑跟上。

*

入夜,宴會開席,一眾新科進士叩謝皇恩。辛桓免禮賜座,談笑風生,到底沒提賜婚的事。

辛湄坐在他下首,看眾人傳杯弄盞,目光間或落在那名「酷似」謝不渝的探花郎身上,越看越心煩。

酒過三巡,狀元郎領著一群人來敬酒,辛湄逕自離開。

苑外停著寶馬香車,辛湄登車,懶洋洋往引枕上靠,手一摸腰,猛然坐

正。

「棠兒,我的香囊呢?」

侍女棠兒一個激靈,看見辛湄腰上繫著的絲絛鬆了,原本綁有的香囊不知所蹤,趕緊道:「殿下莫慌,必然是掉落在林苑某處了,奴婢這便派人去找。」

辛湄呆怔,手摸著空空如也的腰,心頭一刺,莫名有種不安的預感。

半個時辰後,棠兒來復命,一臉沮喪。

又半個時辰,夜裡風聲蕭颯,一聲悶雷從天而降,豆大雨珠拍打在車牖外,滂沱有聲。

林苑裡燈火寥落,幢幢人影奔波在黢黑夜色里,積水倒映著整個空茫的天地,棠兒撐著傘在大雨里輾轉,見得趕來復命的人一次次搖頭,神情愈發焦急。

「算了。」辛湄意態冷漠,輕聲道,「不要了。」

「殿下?!」棠兒惶惑。

辛湄關上車窗,合眼休憩,耳畔滾雷陣陣,她腦海里跟著想起另一場大雨。

那年秋雨瀟瀟,謝不渝從窗外翻進來,一襲紅衣沾滿水氣。

「做什麼?」她慌亂。

他臭著臉,朝她扔來一個包裹,頗不情願地道:「哄你。」

她打開包裹,看見裡頭躺著個小香囊,繡著一朵盛開的虞美人,樣式精緻,但針線很笨拙。

她心頭一動,想起兩人前些天為繡香囊吵架一事,半信半疑:「你繡的?」

謝不渝不應。

她便知猜對,捧著香囊,嬌憨甜笑:「既然小侯爺也願意為我拿一次繡花針,那我就勉強原諒你嘍!」

「嘁。」

謝不渝環胸靠在窗前,一臉不屑,偏頭朝外面的芭蕉葉看,臉調回來時,眉尾紅痣濕漉,唇角勾著笑痕。

「膽敢弄丟,必不饒你。」

「那是自然,我會戴一輩子的!」她笑眼依舊,爛漫天真。

望春門外一別後,五年似梭,她背棄與他的誓言,另嫁他人,攀龍附驥。那個小小香囊,她卻一戴就是數載。

今天,也算是個頭了。

夜雨收歇,馬車駛入景仁坊,在一座金鋪屈曲、丹楹刻桷的豪華宅邸前停穩。辛湄下車,忽見一人駐足在大門前的屋檐下,滿身濕氣。燈籠散下一團昏黃光暈,恰照亮他眉眼,黑似曜石的眸子,左眉眉尾處赫然有一顆勾人的紅痣。

辛湄心神一震,想起謝不渝,呆在原地。

「殿下,那是江相公。」棠兒低聲提醒,似怕辛湄健忘,又補充,「探花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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