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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幾日應酬的確很多,坦白說,也不是最近應酬多,而是應下的多。原因無二,他怕這些應酬會與辛湄相關。

那天在故人來,她假借馮元征的名義約他赴宴,喬裝成舞姬來他跟前轉圈,又是吃醋又是撒嬌。他承認他是動心的。他心裡有她,有了很多年。他不鬆口,一則是內心太驕傲,不甘心就這樣和解;二則也是太自卑,怕低頭太快,她又蹬鼻子上臉,再次傷他一回。

他想,再等一等,等她多付出一些。來得不容易,才知道要珍惜。

可是,那天以後,她竟然又沒動作了。說著重新追求他一次,開了個頭便沒下文,吊著他在半空里打轉,委實氣人。

謝不渝聽著四周的歡笑聲,愈感氣悶,屁股一抬便準備走,門外忽地又走進來一行人,打頭的懷抱琵琶、手捧拍鼓,後面跟著個身穿胡裙、臉戴面紗的舞姬。

「這便是從尋芳樓里請來的花魁吧,聽說胡旋舞跳得極好,今日我可是有眼福了!」

「不錯,正是那一支胡旋舞驚艷四座的花魁!」

謝不渝一屁股坐回案前,眼睛直勾勾的,盯在那舞姬的臉上。薄紗遮面,舞姬僅有眉眼露在外面,蛾眉鳳眸,顧盼神飛,與辛湄有三分相似,卻也分明不是。

「謝將軍,如何?」鄰座同僚看他一雙眼快要長在舞姬身上,心領神會,前來做媒,「能得您的青睞,乃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待筵席散後,下官便為您打點,將人送往您府上去。良宵一刻值千金。今夜,下官便不叨擾您嘍……」

謝不渝一言不發,壓在心底的各種火一下齊躥上來,拂袖而去。

「這……」

同僚無措,與旁人相顧茫然。

「不是說謝大將軍好舞姬嗎?怎麼請來這樣妙曼的美人,他還生氣走了?」

「沒錯呀,前些天衛尉少卿請他宴飲,他只管直勾勾盯著倒酒的丫鬟看;中書舍人也說,只要筵席上來了個女人,他都要盯上一會兒的!」

「嘖,這真是……」

謝不渝自是聽不見這些誅心的話了,一口氣策馬回府,越想越憤憤難平。及至府門前,方要下馬,卻見街頭跑來個灰頭土臉的小販,頭包方巾,身著短褐,懷抱一壇酒,脆生生道:「大人,要買酒嗎?」

謝不渝聽見這聲「大人」,眉心一振,目光射過來,定在來人眉開眼笑的小臉上,墮下來的心又被狠狠往上一拋。

「不買。」良久,他騎在馬背上道。

「這可是故人來的鎮樓之寶——神仙醉。」小販用手指敲敲酒罈,腦袋微歪,挑起來的桃眸亮晶晶的,蓄著笑意。

謝不渝手拽韁繩,耷眼覷著她,一臉怨氣。

「行吧,那我去別家問問。」小販撇嘴,也不多糾纏,抱著酒罈往另一戶人家走。謝不渝拽動韁繩,擋在她面前。

「大人這是做什麼?」小販被他攔住去路,佯裝不滿,「大人不肯買我的酒,還不准我跟別人做生意麼?」

「你要跟誰做生意?」謝不渝近乎咬著牙問,滿臉慍怒,分毫不藏。

辛湄好笑,才晾他幾天,竟氣悶成這個樣子。她又不是存心的。她也是大忙人呀。睫毛微動,她嫣然道:「那自然是看……誰有眼光了。」

謝不渝調轉馬頭,道:「進來。」

第20章

「你親我一口,我便當你是了……

這座宅邸不大,但畢竟是修建在靠近皇城的惠和坊,構造、用材皆是一流。辛湄走進來,先是看見浮雕影壁,往左拐進外院,但見花木蔥蘢,遊廊底下栽種著森森鳳尾。邁進垂花門則算是內宅了,主屋坐南朝北,旁邊有一大棵參天銀杏樹,正值初夏,樹葉正綠,午後的陽光灑下來,色澤斑駁,美得如夢似幻,令人驚心。

辛湄失神,停在銀杏樹下,卻見謝不渝更不停頓,走進房裡。她心思微轉,沒見有人來攔,抱著酒罈跟進去。

外間放著梨花木家具,桌案椅凳一應俱全,隔著一扇屏風,辛湄聽見衣物窸窣響動聲,猜測謝不渝是在裡面更換官袍。

大夏的官袍無論文武官皆是圓領襴衫,穿在身上很寬鬆,走路時神姿飄逸,但謝不渝不愛這種風格,私底下更愛穿戎服,收臂束腰,一身幹練。

辛湄聽著他在裡面更衣的聲音,心念微動,放下酒罈,繞進屏風裡,果然看見他在穿戎服——又是黑凜凜的一件,肩臂用銀線繡著飛鷹,氣勢逼人。

聽見她進來,謝不渝系蹀躞帶的動作停住。

「誰讓你進來的?」

他背對著她,衣冠齊全,卻說出一股被人偷窺了肉身的意味。

辛湄啼笑皆非,領她進大門的是他,默許她一路跟進來的也是他。合著他放釣餌沒有錯,她咬一口,便是有罪了?

辛湄走去他跟前,從他手裡拿起沒系完的蹀躞帶,反問道:「你沒讓我進來嗎?」

她口吻太自然,動作也太嫻熟,仿佛彼此是相伴多年的夫婦。謝不渝被她拽得微微往前了半步,兩人距離一下拉近,又分開,他注視著她的眼睛,眸底情緒涌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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