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謝不渝問。
辛湄不吱聲,支著腦袋,撥弄案几上的一隻空酒杯。
「一手遮天、叱吒風雲的長公主,氣量不如何啊。」謝不渝語氣悠哉。
辛湄氣他沒心肺,瞪來一眼,卻瞥見他唇角勾起的笑,那痞壞模樣,儼然又是以前的謝六郎回來了。
辛湄驀然一震,眼眶忽熱,用力「哼」一聲,知道他是成心氣她的了,懟道:「謝大將軍睚眥必報,也不是什麼有氣量的人吧?」
謝不渝很坦然:「對,的確不是。」
「那你我般配得很,天造地設的一對呀!」辛湄揚起眉毛。
謝不渝看著她,眼神很專注,也很溫柔。他沒反駁。
先前那一點氣悶煙消雲散。
辛湄莞爾,轉頭去拈酥糕吃,肩膀又被他輕推一下,嘟囔:「做什麼?」
「再跳一個。」
樂聲始終繞耳,節奏明快,是奔放激昂的西域風情。辛湄看見他眼底的暗色,是涌動的欲望。她拿喬:「又沒彩頭,有什麼可跳的?」
「要什麼彩頭?」
辛湄眼珠微動:「我跳一個,你餵我吃一塊酥糕?」
「好。」謝不渝應得很爽快。
辛湄偷笑,走去筵席前,踏著鼓點扭動腰肢,心應弦,手應鼓,彩帶飄飛,環佩琳琅,便如白居易詩中所言:「弦歌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飄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
一曲舞罷,辛湄轉回謝不渝跟前,微仰臉龐,雙眸亮燦燦的,明艷奪人。謝不渝拈起一塊酥糕餵給她,看她啟開嫣唇,咬過來,嚼進去。
辛湄吃罷,也拈起一塊,餵到他嘴邊。
謝不渝看著,心變作鼓聲,「咚咚」地震響在胸腔里。
辛湄嬌聲:「來而不往,非禮也。」
謝不渝低頭,嘴唇擦過她手指,咬走酥糕。
*
孔屏敏銳地發現,謝不渝最近的應酬變得越來越多了。
頭一天,是跟衛尉少卿、武庫設令那一幫掌管兵器甲仗的武官吃飯;後一天,又是跟起居舍人、右拾遺那一幫文人爬山。謝家以前在京師鼎鼎有名,孔屏知曉,但自從獲罪後,謝不渝性情大改,孑然多年,這次回來,也甚少理會朝中那些意圖巴結的
官僚,這兩天卻像變了個人似的,見著請柬便赴約。
這天,孔屏在東華門外等來謝不渝,聽見的第一句話便是:「八方來客。」
八方來客——呵,很好,又是一家酒樓。
「二哥近來應酬夠多呵。」孔屏皮笑肉不笑。
謝不渝坐在車裡,平淡「嗯」一聲。
「又是不捎帶我的那種?」
謝不渝:「……嗯。」
沒錯,這便是最最氣人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孔屏用力「哼」一聲,跳下馬車,環胸站在車窗旁,打算撂挑子了。
謝不渝開窗,盯著他半晌:「發什麼瘋?」
「別以為我不知道。」孔屏扭頭瞪來一眼,氣咻咻的,像只奓毛的虎斑貓,憤怒又狡黠,「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與她鑽隙逾牆,瓜田李下!」
謝不渝扯唇,心說典故用的夠多。
孔屏一聽那笑聲便知是被蔑視了,火氣蹭蹭往上冒。
「你就是仗著沒人能管你,要是王爺——」孔屏到底不敢直說,憋著一大口悶氣,「我看你敢不敢!」
「你看我敢不敢。」謝不渝面不改色,走出車廂,扯斷套車的韁繩跳上馬背,縱馬走了。
孔屏目瞪口呆,扶起車廂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謝不渝消失在長街盡頭的背影,徹底懵了。
謝不渝一口氣趕到八方來客,循著請柬上的地址走進樓上雅間,筵席上已有歌舞,幾個同僚聚在一塊,聊得正歡。
謝不渝迅速把包括跳舞、奏樂在內的人環視一圈,沒見著辛湄,臉拉下來,心不在焉地入座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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