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牖外艷陽高照,風痕也無,一切都風平浪靜,辛湄懶洋洋地坐在美人榻上,手裡撥弄著一塊玉佩,看向溫敏如的眼神滿是費解:「難得出宮一次,不留在府上陪伴二老,倒往我這裡來,要是沒有天大的事,我可消受不起哦。」
溫敏如瞋她一眼,瞥見那塊玉佩,很快辨認出來,倒也不意外,道:「你跟他在一起了?」
辛湄微怔,摩挲玉佩的手指頓住,裝傻:「什麼?」
「你手裡拿著的是他的玉佩。」溫敏如道。
辛湄一下更懵,坐直道:「你怎麼知道?」手裡的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玉,外白里黃,中心鏤雕著朱雀圖樣,正是上次從謝不渝府上拿來的那一塊。
溫敏如道:「因為這樣的玉佩,我也有。」
辛湄呆怔,心思飛轉,恍然大悟:「這是太子哥哥給他的?」
「對。」
辛湄又怔住許久,腦海里似浪涌一般,迅速卷過很多事。當年太子在位,才望兼隆,謝、溫兩家都是東宮的忠實擁護者。謝不渝從小與太子一起長大,入宮為其伴讀,彼此既有君臣之義,更有手足之情。
那時候,辛湄每次看見謝不渝時,總能在附近發現太子的身影。不過,她私下與太子並無多少交情——大抵是先皇后記恨著母妃的緣故,太子待她不親厚,她後來被賢妃領去撫養,有幾次被罰,撞見過太子,本想求助,可是一看他那雙冷淡的眼睛便打了退堂鼓。
世人稱讚太子賢德,但在她的記憶里,太子始終是孤高的、冷漠的,他當然不會懲戒她、傷害她,但他也不會幫助她、拯救她。
太子對她有所改觀,是從知道謝不渝喜歡她開始的。最初,他們似乎為此爭執過,有段時間,謝不渝總是鬱鬱寡歡,她在宮裡碰見太子,則頻繁地被他用那雙冷淡的眼睛打量。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很犀利,像來自於神祗的睥睨與審視,可以洞察她內心——他仿佛從一開始就不信任她,看穿了她想要利用謝不渝的意圖。
可是,謝不渝就是認定了她。
所以後來,他看她的眼神還是變了,從最初的懷疑、厭惡變成後來的無奈、妥協。再後來,他們在謝不渝的身邊偶爾小聚,她開始甜甜地喚他「太子哥哥」,他也只是皺一皺眉,旋即應下。
那兩年,謝不渝為她撐起一片天,在那方天地里,賢妃沒有再虐待她,六公主不敢再欺辱她,其他的人也不會再動輒對她冷嘲熱諷、大呼小叫……她發自內心感激,也隱隱知道,這一切並非全是謝不渝一人的功勞。
若非是太子在背後襄助,區區一個小侯爺如何能攪動宮闈風雲?可惜,等她徹底明白這個道理,想要回報些什麼時,那個孤高、冷漠的太子哥哥在一夜間永訣人世。
辛湄撫摸著手裡的玉佩,想起這些往事,百感交集。她看向溫敏如,便欲說什麼,卻見她目光空茫,亦在失神。
太子謀逆案發生以前,溫家世代從醫,溫敏如的祖父、父親都曾任職於太醫署,是懿莊太后跟前的紅人。溫敏如自小耳濡目染,聰慧賢淑,深受懿莊太后喜歡,是眾人眼中的准太子妃。
若非是那一場浩劫,她如今已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然而世事無常,太子伏法後,謝家慘遭誅殺,溫家也被牽連,若非有懿莊太后力保,也難逃被滿門抄斬的噩運。
那幾年裡,溫家人被流放至夜郎,勞役、凌辱、病痛像跗骨之蛆一樣折磨著他們,長輩離世,晚輩夭折,待得回來,偌大的家族已是人丁零落。
辛湄看著玉佩,所思是對太子的欠怍,溫敏如被勾起的又何止是遺憾?與謝不渝一樣,關於太子,有太多令他們痛徹心扉的傷口。
收走玉佩,辛湄喚來侍女,送上剛做的酥山,雪白冰沙上插著淡粉色的金露花,是秀色可餐的模樣。
「嘗嘗。」辛湄推到溫敏如面前,藉機岔開話題,「剛叫人從故人來買回來的,冰爽香甜,是你喜歡的味道。」
溫敏如拿起湯匙吃了一勺,眉間微展,想是不欲掃興,吃完才道:「皇后懷孕了。」
辛湄一震,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梁文欽出事後,梁皇后因為鬧到御前被辛桓禁了足,這次端午宴都沒有出席,可見處境困厄,怎麼突然就懷孕了?
「昨日太醫剛診出來的喜脈,有兩個多月了。太后一直在盼望龍嗣,聽完喜訊便趕到了聖上那兒,要求赦免皇后。梁文欽一案或恐有變。」
辛湄聽完這消息,總算知道溫敏如為何今日要登門了。梁文欽下獄後,情況一直反覆,直至被查出他私通英王,意欲謀反,才算是一腳踩進棺材裡。如今三司會審,他另一隻腳眼看著也要被摁進去了,誰知竟冒出梁皇后懷孕這樣的事來。這不是老天存心要保下樑文欽,跟她作對嗎?
辛湄頓時氣急敗壞,偏生沒處發作,惱得眉頭蹙成一團。溫敏如知她心憂,替她分析道:「別的罪都不算什麼,關鍵是私通英王一案,倘若屬實,就算聖上有心要保他,另外幾位宰相也不會答應。」
辛湄聽出弦外之音,為難道:
「英王的檢舉信都有了,還要如何屬實?難不成要請他回京一趟,親自登堂作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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