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聽了這句,總算放心下來,慶幸之餘,深感長公主大義,感動地向她作了一揖,這才跟著孔屏走了。
夜風吹來,滿屋燭火顫動,辛湄臉色掩映在明滅火光里,更顯蒼白。謝不渝知她心憂,走去她跟前,握住她手臂。
辛湄抬頭,人跟著被他拉起來,他往座上一坐,攬她坐在他大腿上。他很自然地摟住她,安慰道:「人證、物證俱在,這個局做得並不高明,破解是遲早的事,不必擔心。」
辛湄聽他開解,胸口鬱氣稍散,然而眉心沉沉,忿然道:「我那般信任他,可他竟如此害我!」
謝不渝反應倒是很淡:「人心叵測,再是忠誠的人,也有可能利慾薰心,忘恩叛主。長公主縱橫朝局多年,難道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嗎?」
辛湄啞然。是呀,人世兇險,最難窺測的便是人心,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年來,她又豈止是第一次被信任的人出賣、背刺?
辛湄沉聲:「若真是他所為,背後必然另有主謀。當初這塊封邑賜下來時,朝中便是一片反對的聲音,這次出現假/幣一案,就算能夠徹查,那幫朝臣也勢必要罵我束下無能,德不配位。」
謝不渝聽著「另有主謀」,又看她分析起朝局態勢時老道熟練,不由道:「你在朝中除梁文欽以外,還有其他政敵?」
辛湄卻是搖頭,想不出這次究竟是誰在背後暗算她。按照掌柜的說法,這次的假/幣事件也就是兩個多月前發生的,那時候梁文欽都已被定罪論斬,根本無從在暗處布下這樣的圈套。可若不是他,還會是誰呢?
兩人說話當口,耳旁「噗噗」有聲,竟是山風裹挾著夜雨襲打窗柩,突然一聲悶雷滾入夜幕,雨勢驟大,令人猝不及防。
辛湄身體微弓,謝不渝的手掌已捂在她耳朵上,熟悉的臂彎像是堅壘,把她圈入一片安寧的天地。她放下戒備,慢慢靠在他胸膛上,疲累的身心有了喘息的空間。
「先休息吧。」謝不渝輕聲道。
辛湄知道這個時候想再多也是徒勞,可是又想等一等戚吟風前去拿人的結果,謝不渝看出她的心思,道:「等他回來,也不妨礙你休息。今夜咱倆不折騰。」
辛湄瞋他一眼,謝不渝笑笑,也不容她置喙了,抱起她走出前廳,在果兒的護送下邁入西廂房。
*
一夜難眠。
次日,戚吟風從山下趕回來的消息傳入房中,辛湄立即起身。謝不渝聽得動靜便也醒了,坐起來,手掌抵在眼睛上,揉去睡意。
辛湄穿上外衫,回身親了他一下,哄道:「我去去便是,你睡你的。」
謝不渝唇角微翹,拉她回來,回親了一下,跟著起身更衣。
戚吟風已候在過廳,風塵僕僕,滿身未乾的濕氣,見得辛湄,他慚愧行禮,稟道:「殿下,卑職昨夜下山後,沿著官道往南追,不出二十里,果然追上了錢運山。可惜,那時他已被人所害,車上馱運的東西也全都不翼而飛。城門開後,卑職趕入庫房查看,那十幾箱白銀不知去向。若沒猜錯,昨夜查帳後,錢運山恐懼事情敗露,攜款潛逃,結果在出城後被人劫殺了。」
辛湄震驚,手心浸出冷汗:「殺他的人
可有留下證據?」
「昨夜雨勢太大,現場除錢運山及其車夫的屍首外,並無其他證據。卑職本想試圖追上行兇者,但是地上痕跡太模糊,無法辨清他們逃脫的方向,追出去十里地後,便無線索了。」
辛湄皺眉,錢運山畏罪潛逃,足以證明他參與了私鑄假/幣一事。出城後被人劫殺,則說明他背後果然另有主謀。
究竟是什麼人,膽敢冒充她在淮州私鑄假/幣,且事情敗露後,殺人藏跡?
辛湄越想越氣,隱約有些膽寒,直覺這背後的勢力非同小可。戚吟風道:「殿下,可要派人圍住州府,向刺史問個清楚?」
私鑄假/幣這樣大的事,作為一州主官,刺史不可能不知情。莫非,他也參與了此案?
「先別打草驚蛇。」辛湄沉吟少頃,「派人查一下本州刺史、參軍、市令這些人的來歷,若有其他可疑人員,也一併徹查,逐一上報。」
戚吟風走後,謝不渝才開口:「昨日查帳,已是打草驚蛇,他們若是先下手為強,趕回永安誣告你私鑄假/幣,你當如何?」
「御史台有我的人,就算他們誣告,一時半會,奏章
也送不到御前。」
謝不渝欲言又止,猶疑地看著她:「你要親自緝兇?」
辛湄沒否認。這兒是淮州,她千辛萬苦得來的封邑,發生這樣的大案,即便是能洗脫嫌疑也難辭其咎。親手緝拿兇犯,一則是為以功抵過,二則也是為一解心頭恨意。
下午,孔屏那邊找來的幾個畫師根據掌柜的描述畫出了畫像,幾幅畫風格各不相同,畫中人的姿容也略有差別。掌柜看過一遍後,選出其中最像的一幅指給辛湄看:「殿下,這張最像。此女花容月貌,看人的眼神卻鋒利得很,瞧著不像善茬。」
辛湄看過去,僅是一眼,立刻想起一位故人,訝異之餘,唇邊不由浮上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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