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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我。」

謝不渝目光筆直,看似平靜的波光里壓著涌動的驚濤。辛湄再次握緊他的手,誠心道:「六郎,我不是不信你,也不是不信王叔。只是天家無情,為人做嫁衣後,又被猜忌懷疑,算計奪權的事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王叔雄主氣魄,雷霆手段,登基以後更不會容下一個玩弄權術的我。但倘若是我登上皇位,你不必放棄兵權,我也不用擔心被人謀算,你我並肩御極,一起為故人平反,攜手共治天下,光復大夏,名垂青史,不是更好嗎?」

謝不渝嘴唇幾次顫動,次次無聲,萬丈月華傾瀉樓外,他逆光望過來,目眥微紅,嗓音喑啞:「滔天權勢,無上尊榮,就那麼重要嗎?」

辛湄一怔。

「了卻夙願,安度餘生,執手偕老,永不相負……又有何不好?」謝不渝由衷發問,目光漸漸潮濕。

辛湄聽他提及昔日誓言,眼圈含淚,狠心道:「可我想要的就是滔天的權勢、無上的尊榮,從未變過。」

謝不渝啞然,驀地想起很多年前的相遇,若非那時的他名聲大噪,是大夏最風光、最耀眼、最有前程的謝小侯爺,她又豈會在他的玉牌底下偷偷系上同心結,尾隨他至御花園假山?

一顆心似被撞得裂開,血糊糊、赤淋淋,謝不渝悲極反笑,手上一松。辛湄抓緊他,噙著淚:「六郎,你說過,這次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幫我,好嗎?」

「為我退一步,好嗎?」謝不渝擰緊眉,英王於他而言恩深如海,這一步,他沒有辦法為她退讓,「除此以外,別的任何事,我都可以應你。」

辛湄心堅若磐:「可我唯有成就此事,方能了夙願、安餘生。」

謝不渝眸光盡滅,再次失笑,低下頭。

「那……我們來打賭罷。」辛湄深吸一氣,牢牢握緊他,儘量周全,「成王敗寇,願賭服輸。若是最後你贏了,我聽你的;若是我贏了,你聽我的。」

「皇位之爭,沒有輸贏,只能生死。」謝不渝沉眉,「長公主,你不知道嗎?」

「但若是我贏,我不會讓你死。」辛湄含笑,「若是你贏,你也不會讓我死的。」

謝不渝心痛如錐:「非要如此不可嗎?」

辛湄笑而不語,慢慢鬆開手。謝不渝用力攥緊她,一瞬不瞬凝望她,最後那一點不甘與懇求仍在掙扎。

辛湄忍痛抽回了手,站穩後,落了淚,卻仍是盈盈笑著:「來人,送客。」

謝不渝悲愴一笑,重新拉她入懷,疾風驟雨的吻隨之落下來,碾壓她的唇,吮吸她的舌,胸腔內燃燒著滿滿的悲恨與不舍,盡數化作唇舌間的放縱與痴纏。

「你別後悔。」最後,他咬過她的耳尖,也咬著牙道。

樓外驀然一聲雷鳴,閃電劈開夜幕,不知何時起,積蓄整日的暴雨破雲傾瀉,淅淅瀝瀝,澆灌在黑茫茫的天地間。

辛湄愣在欄杆前,看見樓下那抹黑影,痛心道:「為謝將軍送傘!」

果然匆匆應下,腳跟打頭一般疾追下去,不多時,又悻悻折返回來,濕淋淋、慘兮兮道:「殿下,謝將軍將傘……摔了!」

他生氣了。

辛湄不禁苦笑,她太清楚他的脾氣,不管荏苒多少年,受盡多少苦,他骨子裡依然是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小侯爺。

他氣她狂妄,氣她貪婪,也氣她自私狠心。他可以為她一退再退,一讓再讓,放棄兵權,放棄前程……可是她一步都不肯讓出。

他在她心裡,永遠排在權勢之下。

辛湄笑聲愴然,憑欄坐下,任由雨絲飛濺臉頰。

*

大雨一連下了數天,待日頭從雲層鑽出來,碰巧又是休沐。八月底,永安城已是深秋,城郊壽山下的菊花開得正盛,辛湄叫果兒傳信給江落梅,約他帶上筆墨丹青前往壽山一會。

午後,秋氣颯爽,壽山層林盡染,林徑間車輦往來,看來前往賞菊的人不在少數。戚吟風勒停馬車,漫天金菊前,江落梅一襲月白色交領右衽廣袖長袍,薄腰束著藍染青綠山水紋絲帛腰帶,肩後背著畫篋,已規規矩矩恭候多時。

辛湄下車,眾人行禮,江落梅拱手一拜,山風習習,他束髮用的也是一條淡藍色錦帶,臨風一飄,竟與楚天同色。

辛湄收回目光,示意眾人免禮,舉步往前。

「那天交代你和徐大人的事,辦得如何了?」

「殿下放心,一切妥當。「江落梅跟上來,有問必答,恭恭敬敬。

「行宮工程延期,聖上不得已把今年的秋獵改為冬獵,吉日定在立冬。那日以前,務必要讓攀月樓竣工。」

行宮所差建築僅剩一座高樓,辛桓千挑萬選,最後選中了江落梅呈交上去的設計稿,飛樓高百尺,俯能瞰山川,仰能攀星月,被賜名為「攀月樓」。

「是。」

辛湄總算瞥他一眼,目光清淡,掃視他刻意裝得泰然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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