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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戚雲瑛語氣鬆快,「孔校尉放心,我那時告訴你,並不是要你為我做什麼,只是覺得這畢竟是你我兩個人的事,你總該知情。」

孔屏語窒,氣血往上涌動,一時竟分不清是怒是痛:「那既然是你我兩個人的事,你又憑什麼一個人決定不要孩子?!」

戚雲瑛被他反詰得一愣,眸底笑影不動,然聲音淡下來,透幾分不怒而威的氣質:「不該來的,自然不要。難不成,你想要我為你生孩子?」

孔屏低下頭:「不是為我生孩子,是……我們。」

戚雲瑛手肘搭在膝蓋上,歪頭:「可我戚雲瑛,又憑什麼要為『我們』生孩子?」

孔屏攥緊拳頭,極力克服緊張,道:「你我……固然是意外,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你又懷了我的孩子,我自然會擔負起責任,不令你難堪……」

「難堪?」戚雲瑛截斷他的話,失笑,「我並不覺得難堪啊。男歡女愛,各得其樂,為何要難堪?」

孔屏愕然。

「再者,你我那一晚春風一度,實是我蓄謀良久,私心得逞,算不得意外。至多,是你的意外罷了。」戚雲瑛目光清亮,「孔校尉,你不是記恨我的嗎?」

孔屏尷尬:「我……沒有。」

戚雲瑛挑眉。

孔屏面頰猛然辣似火燒,避開她銳亮的注視,起身後退半步,拱手一禮:「朔風軍校尉孔屏,求娶鎮南軍主帥戚雲瑛!」

戚雲瑛唇畔痞笑一凝,抬目望著他,良久道:「孔校尉,你不必如此。」

孔屏折腰:「我嘴笨,家世、軍銜、能力也樣樣都不如你,原本是不該厚顏無恥,向你說出『求娶』這樣的話。但……木已成舟,縱使是我無心,我也會一力承擔,傾我所有,為你和孩子負責到底!」

戚雲瑛啼笑皆非:「你這張嘴,的確很笨啊。」

孔屏訕訕。

「孔校尉求娶我,稟過二老了嗎?」戚雲瑛晃著勾在手指上的酒壺,「你可莫要忘了,我跟謝不渝一樣,都是馳騁疆場,殺敵衛國的三軍統帥,可不是會在內宅為你操持庶務,生兒育女的婦人。」

孔屏觸及心事,臉上掠過傷感,默默道:「家父早年因罪被誅,家母殉情,家姐在流放途中因病逝世,如今,我家中僅剩我一人。今日向你求娶,我已稟過二哥,長兄如父,屆時成婚,他和王爺都會為我操辦的。」

戚雲瑛看出他並非一時興起,啞然不語。

孔屏猜想她是因舊事顧慮,想起當初傷她那人,心頭憤懣,承諾道:「你放心,我不是沈敬合那樣的人。」

戚雲瑛一凜,眼神驟然變化,閃過一分隱痛。

孔屏低頭,試圖按住一顆瘋狂跳動的心臟,等她答覆,短短片刻,竟漫長得像是大半生。

「對不住,我不同意。」

孔屏一愕。

「我是你心儀之人嗎?」戚雲瑛問。

孔屏抬頭,撞上她眸光,嚅囁不言。

「你看,不是罷。」戚雲瑛笑起來,「你也並非我心儀之人。既然你我並不相愛,為何要因為一次意外成婚?」

孔屏屏息,饒是以前有所感知,如今親耳聽見她說「你並非我心儀之人」,心仍有針錐一樣的痛:「那……那你為何……」

「為何要費盡心思與你一度春風?為何要在謝府門外親你?」戚雲瑛問出他埋藏在內心多時的困惑,沉思少頃,答,「我也不知道,或許就是那時候看你合眼緣,有幾分心動,但談不上心儀。」

孔屏幾次張口,皆是無聲,最後倏地失笑,笑得愴然:「所以,我也只是你那些露水情緣里的其一?」

戚雲瑛沒有否認。

孔屏大慟,突然間竟有想哭的衝動,也不知是憤怒還是委屈。他用力笑著,臉皮似在抽筋,嘴唇都快合攏不上:「好,我知道了。」

戚雲瑛移開眼。

「是我……叨擾了。」

孔屏說罷,憤然轉身,走得幾乎像逃。

戚雲瑛坐在席間,目光凝在一盞快要燃盡的燭火里,拿起酒壺,一飲而盡。

*

次日,辛湄是午後才返回長公主府的。

謝不渝、孔屏一行走得乾脆,兩人兩馬,便如大半年前在景德寺外所見那般,踏著煙塵消失在城門盡頭,幾分瀟灑,幾分寂寥。

回到府上,辛湄喚來戚雲瑛,開口:「昨天,六郎來我跟前提親了。你知道是為誰提的吧?」

戚雲瑛低垂雙眸,便欲下跪請罪,被辛湄扶起來:「做甚?你不知道你眼下是什麼情形?」

戚雲瑛更感窘迫,拱手:「多謝殿下關切,雲瑛私行不檢,鑄下大錯,以後必定痛改前非,永不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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