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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湄不以為然:「總不能一個備選人都沒有。」

平儀放下蓮瓣盞,道:「聽說,目前唯有一人願意在接風宴上與王叔見面。」

「誰?」

「尚食局主事,溫敏如。」

辛湄怔忪,旋即瞭然一笑。

平儀走後,辛湄坐在花園裡發呆。

辛桓下旨傳召英王入京,設下鴻門宴,所欲為何,朝臣們大概都心知肚明,是以不願意讓自家的女兒摻和進來,為上位者的博弈獻祭。

唯有溫敏如不一樣,她不是被家人送入局中的犧牲品,她本是局中人。

確切來說,是設局之人。

所以,她先前所猜其實並沒有錯,就算一開始不是,如今也是了。

辛湄忽然想起第一次見溫敏如的情形,那是很多年前了,大概是七年前,又或者八年前?總之,太子仍在人世,是那個天賜皇命、萬人景仰的儲君。有一天,謝不渝假借太子的由頭領她出宮逛廟會,在人潮洶湧的集市上,指著一名紫衣女郎說:「你的准嫂嫂,溫家嫡長女。」

溫敏如看過來,向她微微點頭,臉上沒有一絲情緒,不嗔不喜,似菩薩低眉。

辛湄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那一瞬,她內心異樣地不安,充斥著一種類似自卑的情緒。

那種自卑,不僅僅源於身世、處境,更源自於溫敏如本人。

她有一雙與太子酷似的眼睛,並非是形狀的相似,而是看人的眼神。

尤其是看她的眼神。

孤高,淡漠,犀利,悲憫,一眼洞穿人心。

辛湄想,那時候,她大概跟太子一樣,也是打心底里瞧不上她的。他們都看得穿她想要利用謝不渝擺脫命運的私心,都並不認同謝不渝的選擇,是以每次看向她時,那淡淡的目光里都飽含著難以言盡之意。

謝不渝看不懂,但是她看懂了。所以,那兩年,無論私底下有過多少次相處,她從來不敢視溫敏如為友人。

她想,她不配。

後來,時局大變,太子自縊,溫家罹難,她憑藉辛桓之力,將被流放至夜郎的溫家撈回來,後又助她入宮成為女官。

那時候,她才敢想,或許她們可以試著成為知己。

天命無常,世事滄桑,她們都是從那一場浩劫里倖存下來的故人,身不由己,痛失所愛,沒有理由不砥礪相行。於是,她們開始來往,一起喝酒,一起傾吐心事,沉湎往昔,也暢談來日。

她以為,這樣便算是知己了。

可是,溫敏如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重查太子一案的?她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辛桓,決心與她分席?

她什麼都不知道。

如今細細回首,她只能確認,在溫敏如心裡,她或許是恩人,是故人,是跋涉在永安城裡的同行者,但決然不會是知己。

風聲蕭蕭,滿園花木凋敝,辛湄抬目眺望遠天,但見天幕高而闊,空空蕩蕩,一隻失群的斷雁也無。

*

十一月初九,英王入京,辛桓設宴於景福殿為其接風洗塵。

辛湄披上明黃纏枝牡丹丹鳳朝陽累珠披風走出府門,便欲登車,忽見石墩前默默候著一人,頭戴幞頭,一襲淺緋色山水紋圓領襴衫勾勒出頎長身形,嚴風一吹,衣袍貼緊身軀,從側方看過去,竟是薄薄一片。

「杵在這兒作甚?」辛湄忍不住問。

江落梅伸出凍紅的手,規矩一禮後,道:「殿下,讓微臣陪你罷。」

辛湄眉尖微動,失笑:「怕我有危險?」

江落梅點頭。

「既然知道有危險,何故又要去?今日的宴會設在景福殿,不是攀月樓,你以為你陪著我,便能改變什麼嗎?」

想是被懟慣了,江落梅眉目不動:「縱使不能改變什麼,微臣也想陪伴在殿下左右。」

「聽起來,像是要為我殉情。」辛湄清凌目光掠過來,含著幾分訓斥,「不吉利。」

江落梅俊臉漲紅,羞赧中透有一分孤勇。

辛湄知曉這人也就是瞧著謙謙有禮,實則是個牛脾氣,勸是勸不動的,也懶得勸,無奈道:「上來罷。」

馬車駛向皇城,牖外是瑟瑟起伏的風聲,辛湄撥弄著懷裡的紫金浮雕手爐,道:「知道英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略有耳聞。」

「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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