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幼看著他,心裡有點亂,又有點猶豫。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時幼皺眉,覺得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可玄霽王的心魘不說話,她也不想再糾纏,索性把緊繃的肩放鬆些許,往後挪了挪,重新坐穩。
只是,時幼並未察覺,自己的這點鬆懈,落入了誰的眼中。
日月廣場,高座之上,真正的玄霽王目光穿透光幕,靜靜注視著裡面的她。
她鬆了口氣,他也跟著鬆了口氣。
道陵子一旁看得分明,意味深長地斜睨著玄霽王,像是剛看見了什麼新鮮事:「鬼域之主,你還真是……情根深種。」
玄霽王腮幫微繃,似乎是在極力克制著什麼,可表情,看上去倒是依舊雲淡風輕,唯獨那雙眼,死死盯著面前的光幕,似乎要把它盯出一個窟窿。
道陵子摸了摸下巴,他明白,這光幕,怕是要保不住了。
果然。
咔。
光幕驟然一顫,鬼氣爬上光幕,畫面塌陷成扭曲的光影,頃刻間化作漫天星屑,徹底消失。
很明顯,是某人不允許其他人再看下去了。
高坐之上,玄霽王神色平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隨後,玄霽王看似慢條斯理地站起身,衣袖微微一拂,緩緩走下高台,整個人仿佛波瀾不驚,面無表情。
可道陵子知道,他此刻真正的情緒,絕不會如表面那般平靜。
道陵子笑了笑,對著玄霽王的背影開口問道:「鬼域之主,這是要去哪裡?」
玄霽王腳步未停:「透氣。」
道陵子和冷修寧對視了一眼。
眼見玄霽王的身影消失在日月廣場的長階盡頭,道陵子才收回目光,雙手攏進袖中,語氣悠然:「修寧,不如賭一賭,鬼域之主最多三息,又要再去觀那處幻境。」
冷修寧皺眉:「三息?未免太快了些。」
道陵子輕嘆:「再快些也有可能。」
接著,道陵子又繼續道:「世人多言他無情,可我看,卻未必如此。想看時幼的安危,去看便是,何必自欺,假借透氣之名?」
冷修寧知道,道陵子看得比自己更透,知曉得也更多。可她終究還是覺得不解,遲疑道:「可是……日塔幻境裡的那個心魘說得情深意切,可那心魘每句話,歸根結底,都是要求她喜歡他。可這明顯不是喜歡,而是『需要』。」
接著,冷修寧語氣一頓,慢慢道:
「看來,他不是在等她動心,而是把她的情,當成了一樁藥方。」
道陵子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地看著遠方:「修寧,你說得不錯。一開始,他或許的確是在求藥而已。」
「只是啊……」
道陵子抬起頭,望向夜幕中一顆孤亮的星:「情這東西,最麻煩的地方,就在於它可以是一切,唯獨不能單單是藥方。」
「若想把情當成藥,只會讓人病得更重。」
冷修寧沉默片刻,最後只道:「那便是病入膏肓了。怕是治不成病,反倒會生出新的執念。」
道陵子笑了笑,微微斂目:「這不是早已生出來了嗎?」
……
……
玄霽王依舊慢條斯理地走著。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他一邊走著,一邊通過噬魂脊的眼睛,觀察著時幼那邊的情況。
情況實在是……讓他不滿意。
那處幻境仍在繼續,心魘仍躺在榻上,目光灼灼地盯著時幼,神色坦蕩得叫他心煩。
而時幼還在那裡,甚至,她皺著眉,似乎在認真思考。
玄霽王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指尖在身側輕輕一敲。
眉頭,正微不可察地皺了一瞬。
心魘離她太近了。
近得讓他不快。
那心魘正低聲對時幼說著什麼,語氣帶著耐心、溫柔,甚至……纏綿?
玄霽王好奇時幼的反應。
她沒有立刻推開,甚至還在認真聽著。時不時眼神里還流露出些許動容。
這讓武道司上方的天色,驟然暗了一分。
雲層低垂,沉得像要壓下來。
玄霽王自己都沒機會這般靠近她。
他自己,都未擁有過這種待遇。
那心魘,憑什麼?
憑什麼將他藏在心底許久的念頭,如此輕易地說了出來?那分明是他未曾出口的話,是他連自己都未曾面對的心緒,如今卻被那虛假的影子剖白在她面前,一字不落,毫無保留。
玄霽王五指骨節收緊,眼神冷得像是淬了冰。
不過,還好。
時幼一如既往,是個愣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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