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酒之地的龜奴是低賤奴人,桃香坊的便集住在臨近穎水河畔的小破樓中。
柳娘早已命人把睡著的小龜奴趕到院子裡,他們都是十歲出頭的孩子,蓬頭垢面地跪在地上,臉上帶著睡意未去的惶恐。
宋婉提著魏機遞過來的宮燈,細細看了一遍後,問:「這便是柳娘你這裡所有的小龜奴?」
柳娘慌張回:「哪裡有膽欺騙宋娘子!都在這裡了!」
接著柳娘試探性地問宋婉:「宋娘子可見有那小龜奴在這其中?」
宋婉微微搖頭:「似是沒有。」
「唉,」柳娘捂著胸口的手慢慢放了下來,說道:「許是那小龜奴早已跑了。趕明兒宋娘子送了畫像過來,我定親自派人把這賤奴抓回來,聽候宋娘子處置。」
宋婉聞言,似笑非笑地望了這油嘴滑舌的柳娘一眼:「即便是賤奴,也是人命一條,當交由梁少卿處置,妾不敢妄自尊大。只是這龜奴真是逃得及時,還累柳娘費心。」
梁恆站在宋婉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目光落在那清瘦的肩上,靜靜聽著這人克制有禮的言語。
待宋婉語畢,梁恆接上話頭:「不如讓宋娘子再去房中探看一番,以防漏了什麼,是吧?」
柳娘微不可察地默了一瞬,回道:「自然可以。」
宋婉不敢耽擱時間,點燈看了幾間龜奴休憩的破舊房間,魏機也帶人進去搜索,皆是無獲。
正當魏機以為當領人退去時,梁恆目色一凜,指著宋婉似被晚風吹動的裙角沉聲道:「別動。」
他快步上前走到宋婉身邊,攥著宋婉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後,隨之站在了原地,撩起官袍蹲下身,屈指重扣一下那原本被宋婉踩住的木板,傳來似空鼓之音。
魏機面色頓變,他連忙蹲在梁恆身邊:「梁少卿,這聲不對勁。」
梁恆頷首,昂頭向宋婉伸出手:「帕子給我。」
宋婉乖乖給了繡帕,便見梁恆放在縫隙之處,魏機命人緊閉門窗,無風之間竟見帕角在空中浮動。
梁恆當機立斷:「砸了。」
門外的柳娘尚不知裡面是何情況,只聽寂靜深夜幾聲「哐當」,她連忙帶人推門而入,卻見宋婉和魏機站在地上的一大塊空口處,而梁恆卻不見蹤影。
看到探明情況的梁恆欲出來,宋婉遞了手拉他一把:「大人,裡面是什麼?」
梁恆似被宋婉的力氣驚到,挑眉回:「沒什麼。」
他笑著看向柳娘,一字一頓道:「不過是喜堂,棺材,和女人罷了。」
第4章
梁恆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深夜裡顯得陰森森的,宋婉與魏機看了對方一眼,同時向兩側退卻了一步。動作間忽聽院中傳來「噗通」一聲,宋婉望去,原來是柳娘昏倒在石板上。
但她身後的姑娘們無一人敢上去攙扶,只抱作一團在一旁瑟瑟發抖。
梁恆蹙眉偏頭看了一眼宋婉,招手示意她近身來。
他背著月光,神情晦暗,語調似笑非笑:「怎麼躲了過去,不是說要為我盡綿薄之力嗎?」
宋婉不敢吱聲,只好昂頭對他淡淡一笑。
梁恆哼了一聲,讓侍衛將昏過去的柳娘抬進地下暗室。
魏機看著面前剛剛熟識的兩位,不知怎的,莫名不敢踏足他們的「眉目傳情」中,看了侍衛下了暗室,便也打算溜之大吉:「大人,我先下去了。」
「魏大人,妾也去。」
宋婉隨之福身欲告退,卻被梁恆叫住:「等等,這地下暗得很,又有石階,把那火摺子帶上。」
順著梁恆所指的木桌上,放著一把火摺子。宋婉過去拿時,卻借著透過窗欞的月色,看見火摺子旁十分顯眼地躺著一蘇式刺繡白牡丹的絲綢帕子,裡面裹著東西。
宋婉面色微怔,指尖不由撫上繡帕,細膩光滑的觸感卻讓她止不住地輕輕發顫。
「梁…」
忍住了心裡的酸意,宋婉回眸欲謝,原地卻早無梁恆的身影。想到眼下最要緊的是去地下探明情況,她只能壓下起伏的情緒,收好東西,點了火折拾階而下。
這地下暗室估計修葺已久,兩壁旁的磚塊接縫處裂滿縫隙,時有土塊掉落的空嗡聲。人越往下,寒意越深,光也越亮。
直至走下最後一階石板,宋婉便用不著火摺子打亮,正如梁恆所言,這地下暗室果然布置得如同鸞燭燈照的拜天地的喜堂。
大理寺的人都面色嚴肅地聚在一口棺材旁,宋婉湊了過去,卻被五大三粗的男人擋的什麼也看不見。
人群里的魏機沉思間往這邊一瞥,瞅見人縫裡宋婉緋色的髮帶,立刻咳了咳,像是突然染了風寒一般。
梁恆正探查棺內情況,聽到魏機的作弄聲響,眼神涼涼地望過去,而魏機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湊上去說:「大人,宋女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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