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聽見自家娘子的笑語調侃,回頭滿臉驚訝:「唉,娘子今兒回來可早。」
宋婉點頭:「嗯。」
二人合力簡單收拾了一番,坐在院中吃著晚飯,涼風習習,前日移栽的花已在晚風中睡去,徒留滿園清香。
食畢,宋婉去了藥房,從藥架上取出幾味藥細細磨成粉,再把粉末裝入袖中的藥囊中。
「娘子,來洗漱罷。」
白芷站在門外說,因宋婉早囑咐過白芷不能隨意進藥房,擔心小丫頭不懂何藥可用,這屋裡十之八九都是罕見的劇毒之藥。
宋婉善用毒,在瞿山時她常製毒而用,師父領她入門時便說毒藥用好了,也是良藥。
但那事之後,宋婉已經很久不曾制劇毒之藥。
「就來,你先備著。」
宋婉答道,她燃燈查看了一下藥房情況,確保藥材無甚差錯,才落鎖離去。
就著白芷打來的水洗漱完畢,宋婉又在書房教白芷認了會字,便讓打著哈欠的小丫頭先回房睡覺。
白芷為宋婉關好窗戶,撥亮油燈,看著在光下讀書的宋婉擔憂道:「娘子要早些歇下,莫要再熬燈看書了。」
「嗯,你先去休息吧。」
宋婉撫平書頁的卷邊,提筆摘錄藥書中所載罕見藥材,其外觀、生長地域、採摘時節、藥性配伍等都細細寫下來,方便自己日後再記背。
筆尖停頓在一味熟悉的藥,宋婉不由回憶,此前經年歲月,冬季雪漫群山,青鴉留痕,幼鹿棲在裙邊。
彼時她尚未出師,不能隨外門弟子出山,只能持青銅蓮花燈,緩步在昏暗的藏書閣,孤身一人閱遍古今醫書。只是可惜,直到她被迫出師,也只讀完了七七八八。
師父門下只有師兄與她,師兄習武寫文俱是一流,唯有宋婉,高不成低不就。
想到這,宋婉不由笑出聲:師父啊師父,事到如今,阿婉也從未報出師門是何,沒丟您老人家的臉皮,如此也不能怨我了。
月上柳梢頭*,時辰確實不早,宋婉便擱筆,抬手揉了揉頸部的穴位緩解僵硬,便也提燈回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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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梁恆處理完案卷,已近黃昏。
門外的升吉急得額頭落汗,卻不敢進去叨擾正在專心處理公務的梁恆。早知便應借著宋小娘子進去,讓宋小娘子捎個話,也免得自己變成燒鍋上跳腳的螞蟻好。
正嘆著氣呢,面前傳來年輕的聲音:「怎麼,我踩著你腳了?半天不知聽見你嘆了多少口氣。」
升吉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後退,才發現是梁恆整理好出來了。
他陪笑道:「沒有沒有。」
但也很委屈:「可王妃讓郎君早些回去,這眼看著時辰確實不早了。」
「我知道,」梁恆拿著竹骨扇敲敲升吉塌下去的肩膀:「是我晚回,到時我自會向王妃說明情況的,你的月俸不會少。」
升吉擦去額頭的熱汗:「謝郎君。」
馬車早已備在大理寺外,梁恆便不耽擱,徑直而去。
去王府路,夜市方才開始布置攤位,馬車有些難以行快,升吉與兩個護衛散著路人,卻礙於盛朝律法,非朝廷要事,馬夫也不能在街道疾行。
梁恆在車內等得乏了,其實說來有些奇怪,平日他也常一人坐著馬車悠哉悠哉回去,覺得分外靜謐。
如今廂內安靜如昨,梁恆看著夕陽的一絲光線透過布簾縫隙照在杯中水裡,細沉在光束中輕浮,莫名品出黃昏人孤寂之感。
好像少了點什麼。
梁恆支著下巴思忖著,半響也沒想到少了什麼。他突然覺得有點煩躁,抬手「呼」地掀開布簾,卻見暗巷一株晚桃花開得粉嫩艷美。
窄巷幽小,黃昏光透近一半石板,牆壁浸濕泥水。卻不妨礙那桃花開得絢爛,灼灼其華。
仿若有人一笑坐生春*。
前面人群已疏散,馬車漸漸加快,風過時梁恆只遠遠瞥見花落泥濘,成全落紅春意。
他莫名覺得此景眼熟,桃花如臉,已有人俏似。
心亂此間。
不多時,便已到了王府。
「郎君,王府到了。」
升吉在外候著,向馬車內說道。
府中管事邱伯攜人陪著梁恆走入王府,梁恆擺擺手示意餘下的人都退下去。
邱伯遞上擦手的帕子:「郎君,安小郎君與王妃在院裡等您呢。」
梁恆動作一頓,微揚的唇角漸漸放平:「知道了。」
梁安,他的弟弟。
少年至束冠,兩人看不順眼很久了。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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