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理抱拳行禮:「小人告退。」
他踏出大理寺大門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正堂中站著的緋紅官服在身的梁恆,目光移到他被菸灰染黑的袖口,然後看到一張捲軸狠狠砸到了這人皂靴旁。
孫明理一驚,連忙看著梁恆神色,卻見梁大人神情從容,負手轉身慢走到另一側。
許是孫明理的眼神太過吃驚,梁恆注意到了,他向孫指揮點了點頭,消失在遮掩的門後。
孫明禮不敢再看過去,匆匆離開。
梁恆對於馬少卿的暗地諷刺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他實在懶得與這人溝通,連今日為何沒能準時早值也沒有說,自己擇了個僻靜的位置,將那殘缺的行路公文掏了出來。
這人走旱路月余,從漯州來,經北溪村、婁家坡、池蓮鎮,到了趙村,之後的就損毀在火焰里,看不清了。
梁恆執筆將這些記錄下來,正要交給暗衛讓他們去查,聖君身邊的劉內侍便帶著聖君口諭過來了。
大理寺烏泱泱跪了一片,梁恆出門才發現已經到了午後。
他跪聽聖君口諭,才發現通篇只說了他一個人。
依仗君恩,驕縱頑劣,然聖君憐寧王不易,寧王妃之可憐,大發慈悲將梁恆禁足一月。
自然,梁恆作為第一個發現此案的大理寺少卿被暫時停職,那這個棘手的案子便只能交給馬少卿了。
「所以,大人便放棄了查這個案子。」
宋婉微昂著頭仔細看著梁恆,輕聲問道。
梁恆屈指輕敲了宋婉的頭,淡笑道:「這世道教我的,就是不能放棄。」
話是這麼說,可他垂落的眼睫不顯幅度地顫著,宋婉第一次讀懂了梁恆的心。
落寞。
第42章
「但我仍然有些欽佩梁大人你。」
宋婉溫和地回答,她沒有在意兩人同靠在一張桌案密切的距離,眼神誠摯。
「原以為大人是個不學無術、尸位素餐的無能貴人,沒想到大人現在還心裡掛念著這慘無人道的案子。」
「妾因大人而改變對這世道的一點不值所道的看法。」
溫和沉靜的女聲如流水緩緩流入梁恆的心房,他本來就在看著宋婉,這下徹底呆住了。
等到宋婉講完話,室內重新恢復安靜,靜到窗外的蟬鳴一聲接著一聲嘹亮在耳邊,恰如梁恆自己原本平穩的心跳,眼下卻一下一下衝擊著薄弱的鼓膜。
幾乎眩暈。
梁恆回過神,不敢再偏頭,故作從容地側身半靠在另一邊的椅背上,虛拳掩住勾起的唇,做作地輕咳一聲。
「本大人一向專心敬業,便勉強原諒你的無禮了。」
宋婉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帶笑,點點頭:「謝大人體諒。」
這一搭話下來,梁恆落寞的情緒暫且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收起來那張畫著面具的薄紙,道:「既然你說是從瓷片發現的,我初次見到這個面具也是在那十二具女屍身旁的瓷瓶上,你說這是不是很巧?」
宋婉:「妾與大人想的一樣,或許二者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梁恆給了宋婉一個「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指尖輕扣著木桌,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只可惜…」
「可惜?」
宋婉疑惑:「大人可惜什麼?」
梁恆看了宋婉一眼,嘆了口氣:「可惜我禁足時偷翻入大理寺,在查看女屍情況和那批瓷瓶時被當場抓住,有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告到聖君面前,我被戴上成心擾亂公務的罪名,也就永遠失去了查這個案子的資格。」
宋婉:……
所以現在梁恆沒有接觸這個案件的資格了?
所以自己剛才的安慰打了水漂?
見到宋婉逐漸嚴肅不語的神色,梁恆計上心頭,說:「不過眼下倒有個法子。」
宋婉問:「什麼?」
「大理寺正好少了仵作一名,宋女醫行醫多年,能混進去吧?」
這是什麼餿主意?雖然大理寺仵作不限男女,只憑師父考察,可她宋婉哪來的關係?
等等,關係?
眼下不是正好有一位嗎?
宋婉坦蕩蕩地看向梁恆:「大人是要舉薦妾去大理寺?」
梁恆挑眉:「你覺得如何?」
宋婉失笑:「大人如此相信妾嗎?若妾能力不足以擔任,豈不叫眾人笑話大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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