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受寒風染病,宋婉自覺視力尚可,但味覺已經全無,方才將昨夜香味撲鼻的牛乳茶湊鼻輕嗅,什麼都沒聞到。
唉,宋婉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為何要在這緊要關頭出差錯。她為何不能…
梁恆看著宋婉只是淺嘗一口,有些緊張地問:「今日這茶不合胃口?」
他的眼睛緊盯著宋婉,不知是不是錯覺,梁恆覺得今日的宋婉嘴唇有點紅,有一點白的奶漬潤濕了她的唇,看起來很好…
宋婉疑惑地看著一動不動的梁恆,說:「大人?」
梁恆頓時收回黏住的目光,輕咳一聲,神色鎮定:「嗯,那什麼,今天有點熱。」
宋婉撩開帘子向外看了一眼,他們已經出鶴京城,城外林綠草青,零星地開著淡黃色的野花,挑柴賣菜的小經紀趕著腳程向鶴京走去,偶有吟詩的文人三三兩兩地牽馬慢行路旁。
今日風輕雲淡,萬物生生。
而她和梁恆坐在馬車裡,要去的是一場屍體的談話場。
過了不久,升吉撩起帘子,恭敬道:「世子,宋女醫,就快到了。」
宋婉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梁恆,卻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梁恆問:「下去走?」
正合宋婉之意。
許是今日走得急,馬凳沒有帶著,梁恆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隨後站定在一側,微昂著頭,揚起裹著帕子的手伸給站在車上的宋婉。
剛從馬車裡出來的宋婉被明晃的日頭照得睜不開眼,直到她慢慢適應,才見青野之上的梁恆向她伸出手,掌心裹著她昨夜留下的繡帕。
從燕州吹來的風不再乾燥冷刺,它就如梁恆掌心的溫度,給了漂泊游者一掌的棲息地。
這風可任憑野鶴展翅,也可領失意者歸鄉。
跟著梁恆,宋婉來到那曾經被大火灼燒的地方,如今已然又是綠草悠悠。
「你知道我最後回頭在雪日看到這裡的想法嗎?」
「大人請說。」
「春日遲遲,魂歸來兮。」
目及天野,宋婉低聲接道:「公理蒼蒼,不棄來者。」
第51章
元宗五年的春日早已山花爛漫地過去了,那些女屍的白骨也草草葬在了無名墳地。
衣袖在風中烈烈作響,宋婉將遠望的目光收回,落到自己纖纖白皙的手指上,心中忽覺沉悶。
她握緊手中的繡帕,說:「大人,妾也有一句話要問。」
許是今日嗓子著實不適,宋婉
開口的聲音不如往日溫和清潤,帶著幾分嘶啞。
梁恆偏頭看著宋婉,問:「什麼?」
兩人目光相對,宋婉不退寸步地看著梁恆烏黑的眼眸,冷聲道:「大人既非誠意與妾聯手,又何必演這麼一出?」
聽到宋婉的這句話,梁恆呼吸一亂,有些不自然地輕眨了一下眼睛,掩住一剎那的緊張,面容卻十分鎮定地反問:「…宋女醫這是何意?」
宋婉淡笑一聲,看向草長鶯飛的天際,明媚的陽光輕輕揮灑在遠處茂密的樹林間,一切毫無冬季的影子。
「大人要帶妾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大人是能相信妾可以從了無痕跡的地方找出另外十二具女屍嗎?」
「還是大人是想來夏日遊玩一番?」
「或者是想激起妾的記憶,套出什麼話?記得初見那日,大人就懷疑妾是此案的兇手。這些時日大人一直懷疑到現在也未曾停止吧?」
宋婉一句句吐出心中的疑問,不斷的反問看似語氣平和,實則暗藏譏諷。
她不是軟柿子,也不是小娘子,宋婉這個人,看得透人心,也受得住情意。
在層層的疑惑之下,宋婉回憶到初見那夜,她剛來鶴京城,不是在滿花艷放的廊橋下遇到一個摔到身旁的少年郎,而是自己差點被冷透的流水帶走,慌亂浮向生存之際緊握住一雙乾燥溫暖的大手,將她平穩地拉回人間。
平安,穩當,是宋婉兩世不可得的東西,她連追尋都不敢追。
但宋婉捫心自問,她何嘗不為那夜拉住她的郎君而動心過短短的一剎那,恰如月光流到水裡,晃動起驚魚的漣漪,就那麼且且地住進了眼眸里。
但終究,她要走,想著回了梁恆的情意再走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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