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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開被子坐起來,手上的疼痛後知後覺地爬上眉梢。

梁恆簡直大為震驚,他舉起過著繃布的手,不免驚怒:「哪個狗東西把我咬成這樣?!」

說完,梁恆環顧周圍,覺得自己都髒了。

看看,這狹小昏暗的房子哪裡是人能住的地方?還有這被子,一股子味道,根本不能蓋在身上。那蠟燭也是,小小一截,肯定燒不到半夜就滅了。

總而言之,宣飲竹這人真該死,竟然讓青雲背後偷襲他,還把他帶到這荒山野嶺來。

梁恆越想越生氣,他大步流星地開門向外走去,卻在門口看見一個熟悉到可以閉著眼畫出來的身影。

宋婉聽到身後的聲音,轉眸看過來,見到梁恆好好地站在那,眉間的愁緒不禁散去幾分。

她問:「醒了?」

梁恆看著眼前人,表情凝重,覺得自己還沒醒,他立即轉身準備重做一遍從床下下來的動作,但一轉身看到身後空蕩蕩的房間,又愣在原地。

轉過身去是空的,那麼自己再轉一次呢?

也會是空蕩蕩的嗎?

梁恆抿唇思索,他微微側目向身後看去——遼遠的天際低垂著一片繁星,欄杆外山內失修的鐘樓黑影模糊,獨有更近處憑倚石欄的人,寧神淡目地向他看來。

牙白色的衣裙映著星光,在風中輕晃,勾勒出魂牽夢縈的身影。

咚、咚、咚。

心臟在胸膛開始猛烈地跳動,鼓膜被波濤般的心跳聲一下下衝擊,梁恆單手捂著發疼的肋骨,垂頭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宋婉站在不遠處,她剛從宣飲竹那裡換了身衣裳回來,不過在外面透了幾口氣,就看見梁恆從屋內出來,還背過去傻笑起來。

難道又是毒發了?

宋婉有些擔心,她算著玉殿春的毒不會這麼快又復發,但梁恆很不對勁。她慢慢走過去,有些怕驚到這人,在一旁問:「梁恆,你」

梁恆轉過來,快步走近宋婉,裹著繃布的手掌輕輕捧著宋婉的臉,垂看的目光映著一片笑意星光:「你怎麼過來了?」

「擔心你。」

宋婉開門見山式的回答讓梁恆猝不及防,心跳差點漏跳一拍,他左右看了看,略略低聲道:「宋婉,你告訴我,這是不是夢?」

饒是掌心下的觸感如同白日那般真實溫暖,梁恆卻還是不信,他有多久沒見到宋婉了?

不知道,反正每次心情突然煩躁暴怒時,總是會見到宋婉,但當思緒又回歸冰涼的鐵鏈時,一切又陷入不可琢磨的黑暗。他不敢像眼下一般伸出手,去心知肚明地握住終究流逝的虛無。

宋婉被梁恆問的有點懵,她稍作思忖,便抬手捏了捏梁恆受傷的手,毫不意外地看見梁恆輕輕「嘶」了一聲。

「這種話以後不許再問了。」

宋婉很不高興聽見梁恆用充滿疑慮的聲音向她討一份真實,這本不該出現在梁恆身上,他每這樣問一句,都是向宋婉身上扎刀子。

說完,她拉著梁恆:「回去睡覺。」

梁恆很乖又很不解地被宋婉拉回屋裡,雖然方才的痛意讓他明白宋婉並不是虛像,但他還沒想明白宋婉怎麼從平江到了這荒山野嶺來,他更不知道,宋婉是輾轉過平江、鶴京,吃了多少風沙苦頭,才見到了他。

宋婉將梁恆的被角捏好,又為梁恆扎了兩針安神助眠,她看著男人烏青的眼下,輕聲說:「快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把聲音放得那麼輕柔,梁恆看著那雙眼睛,忽然覺得睏倦,攥緊的手掌慢慢鬆開,保持清醒的痛苦在一剎那退去。

宋婉聽到梁恆沉穩的呼吸,知道這人該是熟睡過去了。

就那麼孤坐在床邊靜靜看了半晌,宋婉才起身秉燭走到案前,拿出紙筆寫信到平江,讓喬池煙幫忙送升吉過來。

一封信罷,宋婉整理行囊的手頓住,她從包袱里取出宗門信物放在掌心細細摩梭。

半開的黃銅蓮花觸感冰涼,這是宋婉

下山時,師母親手給她的。

師母說:「阿婉,你也是跟師母學過一段時間功夫的,咱們也算是師徒了。這黃銅所做的蓮花是你師祖傳下來的,今日師母就將它交到你手上。」

「你此番下山,實在年歲還小,不知前路多少辛苦要把你骨頭磨透。你師父是個棒槌,除了一身本領別的什麼也不教你,還好我們阿婉悟性好,沒長歪。師母將這信物交予你是放心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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