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的磨豆機嗡嗡作響,路黎握著馬克杯的手指節發白。落地窗外飄著今冬第一場雪。
"路哥!"玻璃門被撞得哐當響,實習生舉著平板衝進來,"星月繪館的主筆說可以試試,但要先看項目數據。"女孩鼻尖凍得通紅,眼睛裡卻亮著光。
路黎接過平板的手頓了頓。星月繪館最近因為某部古風乙游大火,主筆的商稿報價怕是......餘光掃過預算表末尾的數字,喉結上下滾動:"幫我約明天下午的會議,公司對面那家日料店。"
包廂里飄著冷冽的松香,路黎第六次調整領帶結。木質移門嘩啦拉開時,他下意識揚起標準笑容,卻在看清來人的瞬間僵住,黑色大衣里露出半截暗紋襯衫,分明是今早他親手給梁翊光系的那條霧霾藍色領帶。
"聽說路總監在找畫師?"梁翊光摘下金絲眼鏡,從文件袋抽出一沓畫稿推過來。最上面那張赫然是項目里爭議最大的病嬌角色,原先扭曲的五官被重新勾勒,眼尾淚痣在陰影里若隱若現。
路黎的指甲掐進掌心,表情麻木,心裏面不斷重複著完蛋了這三個字。這些分明是他拜託霍舒婷偷偷修改的廢稿,此刻卻在戀人筆觸下涅盤重生。
落地窗外飄起鵝毛大雪,他突然發現梁翊光左肩落著未化的雪粒,西裝褲腳還沾著光芒工作室的香根草氣息。
「寶寶,我只是不想麻煩你。」他把點好的熱卡布奇諾放進梁翊光的手心裡,試圖解釋。
有些慶幸,還好剛才下意識地點了梁翊光最喜歡喝的。
梁翊光不語,只是用指尖撫過他泛青的眼瞼,聲音輕得像飄落的雪:"為什麼寧願找劉易斯幫忙都不願找我?"
路黎一下子愣住了,回想起劉易斯對他說的話:梁翊光沒有那麼脆弱,他比你自己還愛你。
你這樣做,看似是在保護梁翊光,其實是在傷害他。
「我錯了。」路黎邊說邊低下了頭。
梁翊光對這句話沒什麼反應,語氣嚴肅:「下次不允許。」
隨後又在路黎抱歉的眼神中軟了語氣:「我也想幫你。」
他很難對路黎真生氣。
儘管現在他畫得不如以前,甚至有時候會手指僵硬,握不住筆,但關於路黎,他都想竭力參與。
玻璃窗外,初雪紛紛揚揚落滿城市。路黎攥住那沓畫稿,忽然發現每張背面都用鉛筆寫著小小的"路"字,和他錢包里珍藏了半年的q版自己背後的落款一模一樣。
這已然成為了梁翊光的習慣,寫了「路」的作品都是他比較滿意的,只有優秀的佳作才能冠以他喜歡的人的姓。
「寶寶準備畫什麼樣式的?」路黎拉著梁翊光並排坐下,熱乎的卡布奇諾被拋棄,略微次之的大手裹住了梁翊光還沒暖過來的手。
梁翊光似乎在疑惑:「我已經畫完了。」
現在輪到路黎震驚,兵貴神速。
當看到梁翊光的手稿鋪滿整張榻榻米時,路黎終於明白什麼叫自投羅網。暖黃色射燈下,病嬌男主攥著鎖鏈的手指關節泛紅,這個細節他今早刷牙時在鏡子裡見過——昨天幫梁翊光搬畫材扭傷的左手。
"這是巧合?"他捏起那張線稿,陰影里蜷縮的少年眼尾微垂,連發旋的走向都和自己如出一轍。
梁翊光正往茶碗裡添抹茶粉,聞言手腕一抖,碧綠茶湯在宣紙上洇開小片墨痕,淺咳了兩聲:"角色需要共情。"
路黎的指尖划過另一張草稿。西裝暴徒摘手套的動作被分解成十二幀,修長指節抵著皮革邊緣的弧度,分明是一次籃球比賽過後的暴雨夜,梁翊光替他包紮磕破傷口時的慢鏡頭重現。
"共情到連我耳後這顆小痣都要復刻?"他撩起碎發,暖光燈下褐色小點正在發熱。
畫稿上的吸血鬼親王正咬在相同位置,鮮紅血珠順著鎖骨滾落。
梁翊光的喉結動了動,茶筅在碗沿磕出清脆聲響。落地窗外雪勢漸猛,他突然握住路黎伸來的手腕,冰涼的茶匙貼著對方發燙的耳垂,好像有些自暴自棄:"甲方不是要心動行為教學?"
先下手為強。
跟路黎學的。
路黎被拽得踉蹌,薄荷氣息突然籠罩下來。梁翊光左手墊在他後腦勺與榻榻米之間,右手還攥著沾滿顏料的畫筆,松節油的味道混著心跳震耳欲聾。
"你心跳好快。"筆尖懸在鎖骨上方兩厘米,梁翊光的聲音帶著作弄人的笑意,"原來路總監說的'心動行為調研',是要親自當模特?"
冰涼的筆桿順著脊椎下滑,路黎突然翻身把人壓在宣紙堆里。墨跡未乾的線稿粘在梁翊光後背,他報復性地咬住對方滾動的喉結:"梁老師教人接吻也收課時費嗎?」
後來者居上。
梁翊光悶哼一聲,畫筆在宣紙上劃出凌亂的紅。路黎的指尖觸到他藏在袖口的護腕。
"手疼為什麼不告訴我?"路黎的吻突然落在顫抖的腕骨,那裡有注射封閉針留下的淡青色針孔。梁翊光試圖抽回的手被他十指相扣按在榻榻米上,顏料在掌心暈開潮濕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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