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嘆一聲,對慕汀夷道:「我只是告訴她,若她真要離去,便隨身帶一架靈傀,萬一遇到危險,也好有個照應。」
慕汀夷道:「你設計的靈傀都下了定位咒,她若是帶著,一樣是被我們窺視,她不會願意的。」
「可……誒,總之她下界尋你前,我們不曾有什麼衝突。」慕縈楓罕見地露出無奈之色。
慕汀夷靜默少頃,忽然問:「縈楓,你這次為何化了身外身下凡?自天樞閣建成,你根本不曾主動離開仙宮。」
「我……」他看一眼慕汀夷,「只是有種感覺,可能你出事了,我擔心。」他既已表白,這份心事便也無需隱藏,不過還是說得較為含蓄。
「但我沒受傷,」慕汀夷道,「受傷的是小歸啊。」
——
再見到謝孤衡,已是兩日後他們啟程回太行劍宗的早晨。
彼時,慕汀夷尚在憂慮葵小歸。
她寬慰自己,葵小歸可能只是一時叛逆,心血來潮離家出走了,很快便能找回。
至於慕縈楓,他要替慕汀夷守衛仙都,只得先行返回。
仙界朝堂與人間的不同,君臣制度沒有過分森嚴,另外因有法術的加持,天災人禍更容易處理。
唯有她將將登基的那些年忙得昏天黑地,後來的幾百年間,若沒有撼動根基的大事,她很少召集朝會。
官員們除了各自的生活,忙於政務的同時也要修行,很多事遞上摺子後,得了旨意辦妥了便可,節省了不少時間,這也是慕汀夷這麼久沒在仙宮,依舊有恃無恐的原因。
更何況,她說的君位拱手相讓於慕縈楓真的不是開玩笑。
總之,離開錦隴山莊的這一日是個雪霽初晴的好天氣,澄澈湛藍的蒼穹纖塵不染,輕紗般的雲絮點綴其間,晨陽綻放萬丈光芒,緩緩地溫暖白雪皚皚的箬淮山,積雪仿佛撒落了數不清的細小鑽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慕汀夷走進這薄薄的冬日暖陽中時,也感到了融融的暖意,連日的鬱悶稍有緩解。
修好的舟台上,太行劍宗的靈力舟已準備起航。
這架靈力舟乃是先前被郭陽和他師父從門派奪走的財產之一,後由碧羽派於納戒中一道歸還,從外部看比原先那艘老舊的寬敞嶄新,事實上性能也更佳,舟內裝潢亦更加豪華舒適。
鄭高遠覺得駕駛它帶慕汀夷回宗,才勉強不算辜負和委屈,早早就和曲茗雨將靈力舟內外擦了又擦,還點了檀香擺了果盤,以給慕汀夷提供周到的旅程和體驗。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待謝孤衡到場時,鄭高遠以及其他人便意識到,回宗這一趟,想必不會太舒坦。
慕汀夷走來時,謝孤衡正與他們說著什麼,文雙音叫了一聲「慕前輩」,眾人的目光便全數往她處投去,又在她與謝孤衡之間沉默地徘徊。
雖然氣氛古怪,不過她並未放在心上。
她自覺上次已將話說開,那麼面對謝孤衡,也應當如對慕縈楓一樣如常,坦蕩,不帶任何感情,可那該是什麼樣的目光呢?慕汀夷驟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如常對視的能力,以至於有須臾的躲閃與無措。
待與謝孤衡眸光相觸時,她才驚覺——坦蕩的,無情的目光,是他這樣的。
說好的喜歡她,願為她放棄名譽做男妃,結果這麼快就變卦了麼?
謝孤衡平靜的、宛若面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眼神,儼然是一把鋒利淬毒的刀,狠狠將慕汀夷的心口挖去一大塊,剩下血淋淋的、逐漸腐爛的血口。
好痛。
可等他說完下一句話,她才知道,這還遠不叫痛。
「君上來得正好。」謝孤衡沖她抱拳,笑容是恰到好處的疏離,「在下傷已痊癒,這便不叨擾了。」
「你……」
她微驚,正想說什麼,他已毫不留戀地轉回身,與其他人辭別:「諸位,一路順風。」
陽光明媚燦爛,謝孤衡帶著商時語,坐上另一艘靈力舟,率先啟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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