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敏下馬,命齊凌把酒交與許三,「特意從燕京與皇姐帶的酒。」
「必是極好的。」許三道,「我們王爺在風荷殿,特特在那裡等殿下。」又招呼齊凌,「外頭擺了席,哥兒也吃酒去?」
侍從們另外擺的宴。姜敏道,「不到天明散不了,你若待不住便去坊門酒館那裡等我。」
「是。」
許三又道,「奴才今日還要在此間招呼客人,讓奴才徒弟陪殿下入內?」
「我不用你們陪。」姜敏道,「皇姐這我比你們知道,我自己走走。」
「是,殿下打小就在王府玩耍的,有什麼不知道?」許三笑一時,又道,「殿下且站站。」飛速去門房取一隻燒得熱熱的極精巧的琺瑯手爐給姜敏,「殿下拿這個暖和——今夜來的貴客多,王爺命府里點了花燈,殿下正好看看。」
姜敏捧著手爐自走了。趙王府占地極其闊大,胭脂溪穿王府而過。姜敏剛上胭脂橋便見溪東燈火輝煌人頭攢動——元宵節還沒到,趙王竟在自己府里攢了個燈局。燈影中男女歡笑嬉鬧聲不絕於耳。姜敏瞟一眼,繞路往溪西美人梅林去。
當今皇帝膝下三王,長女姜瑩中宮所出,封趙王,次子姜璽貴妃所出,封晉王,幼女姜敏仍是中宮所出,封燕王。中宮皇后育有二女還都極出息,可惜早早身死。如今晉王姜璽憑貴妃盛寵,隱隱同身居嫡長的趙王姜瑩分庭抗禮。
但趙王最早分府辦差,聲勢與眾不同。這美人梅林便可見一斑,美人梅盛開時朵瓣繁密,上下翻飛一如蝴蝶,又如美人起舞時裙角翩躚,故名美人。這一品梅生於西域,運來中京養活已是極艱難,趙王府居然能育出一片林——其間靡費,難以計數。
林中梅香幽遠,被雪壓過愈發直擊肺腑。姜敏在林中走一時,便見左手密林高處有一枝形態別致,如美人捧心,越看越覺妙趣橫生,拿定主意折下來與皇姐討好。
那美人枝在高處,姜敏放下手爐攏住斗篷,稍稍一個借力便攀援而上。正欲探手摺枝,便聽腳步聲起,頓覺躊躇——叫人瞧見燕王爬樹不雅相。
姜敏側身隱在花中。便聽一個熟悉而尖利的男人的聲音聒噪道,「殿下連日事繁不得空閒,只得今日有空,難為二郎心誠親自過來,殿下把滿屋子賓客都放在一邊,特意在迎香殿等二郎。」
許三。
這廝方才說要另外招呼客人不能陪自己,眼下便另外陪旁人到美人林來——嘴裡沒一句實話。
姜敏低頭便見許三從自己足下走過,跟著一名身著淺杏圓領袍的少年經過,梅花遮掩間看不清來人面貌,隱約得見青色幞頭下少年面龐如雪,烏黑的鬢髮下的脖頸修長,耳後細微一點硃砂痣,襯在雪白的皮膚上——同她掌間梅雪相映一般色澤。
許三已然不算矮,立在少年身前仍短出半個頭。
姜敏心中一動——皇帝和晉王不來,今夜來客便數自己最為尊貴,原以為許三留下是為了替皇姐籠絡朝中手握重權的諸王諸相們,竟是為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嗎?
少年始終不說話,兩個人走得飛快,瞬間消失在夜幕下的美人林中。姜敏扶枝而立——聽許三的話頭,皇姐根本就不在風荷殿。她只猶豫了片刻,仍然將沾著雪片的美人枝攀下,又一個攀援輕盈落地。
出梅林沿著溪水走一盞茶工夫便到風荷殿角門,趙王府侍從守著,看見姜敏抱著梅枝過來齊齊行禮,「燕王殿下。」
姜敏站住,「皇姐在裡頭?」
「我們殿下原在此間等燕王殿下,說姐妹說說話再一同去拾香園,誰知趙相過來,竟絆住。我們殿下請燕王殿下好歹坐會,她一忽兒就回。」
趙相——若不是方才親眼所見,便要信了。姜敏在三王中年齒最幼,從來恣意行事,便道,「我特意給皇姐折的枝,原捨不得給她,她既然不肯等我,便不給她了——」說著便把梅枝交與那個侍人,「拿去掛在我的馬上,我自留下。」
侍人一看便知是在旁邊園子裡折的枝,燕趙二王姐妹過場他們侍人見得多了,打趣道,「我們殿下要是知道園子裡的梅枝能討燕王殿下喜歡,必定高興得緊,奴才這便給殿下好生掛馬上去。」抱著枝子走了。
便有侍人讓她,「殿下裡頭坐?」
「不去,我去拾香園看你們弄的什麼燈。」姜敏道,「不是說皇姐一會兒也去麼?」拒絕侍人跟隨,自己走了。
拾香園在胭脂溪水流最盛處,滿園花木亭台間俱懸著粘了燈謎的彩燈,暖橘色的燈火中漫天雪花起舞,其間公子王孫衣著綺麗,笑語盈天。
富貴和繁華盡皆到了極處。
姜敏入園便被禮部尚書李玉看見,擲下一群人走來,「殿下可算來了,臣等念叨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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