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間虞青臣累得七死八活握筆的氣力都缺。姜敏再一次接到他超過五個字的五百里加急已經是第十日清晨,寫了洋洋灑灑數千字講述經過。姜敏其實早已知道首尾——畢竟給皇帝密折的人多,虞青臣握不動筆,還有壯如牛的各州都督。
便仔細打量筆峰——落筆穩定,應是緩過來。不枉破堤之後死過去一樣昏睡了一日夜。沒把齊凌嚇死。
姜敏收了摺子,仍然另取新折寫一行字,鎖入匣中,命加急總往虞巡使駐蹕處。
虞青臣此行一應諸事無一件不出格,花費又極巨。朝臣忍了數日,聽聞破堤時彈劾的折本雪片一樣飛到姜敏案前,指責虞青臣沽名釣譽,誇大水勢,虛耗銀錢,驚擾百姓,毀傷民田無數——
這是早有預料必定要捱的罵——畢竟誰也不敢說死再不破堤必定是決堤的下場。姜敏收了,一率碼在案上,既不翻看,亦不發回,只盯著林奔審著的妖僧案。
無色早在廢帝朝便有盛名,畢竟他做的神卷廢帝朝臣無人不知,林奔以無色密謀造反為廢帝報仇的名義緝拿無色,審過三輪無色交待個底掉——供出指使他的朝廷官員數十,三品以上就有三個,內閣首輔趙仲德,吏部尚書趙舉,和巡鹽都督李益明。
消息一出,舉朝震動。林奔以輔察司守備將犯案眾人盡數歸案,押在輔察司獄問訊審理。審過五日,除了無色頻繁出入這些人的內宅,沒有密謀造反的證據。
皇帝便以妖僧胡亂攀扯為由,不再問弒君的事,只斥責往來妖僧的過錯,又命定了案的一律放回家——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架勢。
這些人養尊處優,雖未受刑,但在輔察司這種艱苦地方早已苦不堪言,聞言一個個認了私德不檢往來妖僧的小罪過,爭取回家。
剛回去高興不過一日,皇帝下旨,朝廷官員勾連妖僧實在可恨,命抄沒家產,削職為民——眾人懊悔不已,卻已晚了,畢竟為了出獄,口供簽字畫押一應俱全。林奔帶輔察司吏奉旨抄家,這一抄不得了——牽連出皇帝登基以來第一宗貪墨大案。
光趙仲德和趙舉叔侄二人庫中存銀便叫人咂舌,更不要說朝廷數十年鹽官李益明,數十年累積家財之巨,堪稱富可敵國。
林奔於大朝議日具明折上奏,皇帝聽聞氣得當著眾人掀了桌子,命趙李二族全族家產抄沒,趙仲德趙舉李益明三人斬首。趙氏一族念其祖上功勳,不再牽連族人。李益明家中男丁流放女子為奴——
妖僧案牽連月余,到此審理定結。
郭明玉挪給河工的錢,亦在此案定結時回籠——便暗暗咂舌,皇帝說借半月果然便是半月。不止如此,只怕連入冬加固河堤的錢都富富有餘。
內閣無首,只有次相劉軌一人主事。陵水沿線半月前雨勢平穩,已漸漸顯出弱勢,最緊急時刻終於平穩渡過,只等入冬無雨時堅固河堤——皇帝下旨命虞青臣回京,旨意陵郡都督兼河務總督,全權處置陵水河務。
虞青臣一個紙糊的身架子,不分晝夜勞累四十餘日,全靠一口氣提著。繳了差事回京,這口氣泄了,剛到禮城便病倒,燒得糊裡糊塗。
齊凌急奏入京。姜敏看一眼便皺眉,「去傳旨——讓孫勿立刻趕去禮城。不許他再走,留在禮城養病。」
「是。」徐萃走去傳了旨,回來道,「陛下,林相來了。」
「叫進。」
徐萃出去,不一時林奔走進來,手裡捧著一個捲軸。姜敏瞟一眼,「那廝終於肯畫了?」
「是。」林奔道,「原說三日交畫,那廝推三阻四,一時頭痛一時腳痛,一味地只要求見陛下——若不是陛下命晾他半月,還不知要被他拿捏多久。」
「性命都在人家手裡,想作什麼妖?朕若不要畫,怕的就是他。」姜敏抬手,接了捲軸,慢慢展開。
林奔笑道,「還是陛下英明,臣有時候真是愚笨——」眼見皇帝面色漸沉,後頭的話便不敢說,「怎麼?」
姜敏飛速攏起捲軸,「這畫你看過?」
「沒有。」林奔唬得擺手,「臣是懂規矩的,陛下要的東西,陛下不發話,臣怎敢私自翻閱?」
姜敏握著捲軸,沉吟一時,「你現在就去傳董獻,一同去輔察司獄。」忽一時又轉了念頭,「你不必去了,朕帶董獻同往——鳳台外備馬。」抬頭見林奔站著不動,「愣什麼——還不滾?」
自從趙仲德倒台,林奔簡直春風得意,突然被罵得怔住,應一聲「是」,轉過身跑了。姜敏定一定神,重又展開捲軸,重絹之上一副諸神降妖圖——
四方羅漢金剛怒目,指著地上無邊原野,原野上花草如生荊棘林立,其間無數人面蛟身的兇惡妖物,旁的面貌不清,當先一個卻是眉目分明骨骼清晰。姜敏盯著畫中人,只覺一顆心砰砰亂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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