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難堪到極處,心灰意冷地閉目,「我是瘋了——陛下什麼都知道了,殺了我吧。」
「又來惺惺作態。」姜敏道,「殿下必是心裡知道我捨不得,才敢這麼說。」說話間扣住男人下頷,將他扳過來,側首親一下,「人都走了,莫鬧了——我尋他是有個同你有關的案子,才瞞著你,再鬧我當真要惱了。」
男人尚不及羞慚,「我?什麼案子?」驚慌起來,「虞嶺臣還做了什麼?」
他叫喊著想要坐直,醉透了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往側邊重重摔去。姜敏拉住,男人旋身沉在她臂間,雙目大睜,眼珠震顫,末日降臨一樣盯著她。
他的反應遠出姜敏意外。姜敏忍不住,「怪道的總說我瞞著你,原來竟是你在瞞我?」
二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對,男人數度張口,卻是無言。姜敏見他驚慌失措又覺可憐,隱秘地嘆氣,「罷了,你是累了,改日再說。」
「虞嶺臣借著我的名頭,占人田土,拿人錢財,險些逼出人命……摺子連內閣都不敢遞……」男人說著,抬手掩面,無措地叫起來,「我有什麼用……我憑什麼做秦王……不中用的東西……一無是處……」
姜敏恍然,「所以你去輔察司獄提人,遇上董獻了?」
男人沉悶地點頭。
「人提到麼?」姜敏不等他回答道,「內閣去輔政院是大忌諱,必是沒提到。」自己在內獄審問無色,虞青臣到輔察司提不到人,只瞧見守在外頭的董獻,回宮又沒見著自己——怪道的酒醉發瘋。
「你以為我瞞著你在查虞嶺臣呢?」姜敏瞭然,「我要查他隨便打發個人便是,用得著我去查?你那不爭氣的兄弟值得我走一回輔察司獄?」便道,「你記憶不全,沒法子,我去查蓮台。」
男人瞬間僵滯。姜敏抬手搭在他肩上,柔和地撫弄,「虞嶺臣的事易辦,不值得你生氣——倒是當日蓮台,你還記得多少?」
「廢帝惱怒,將我鎖在蓮台——若非陛下救我,我險些就凍死了。」
「應是這樣——」姜敏含糊帶過,「你自己還記得些什麼?」
「冷……」男人說著,哆嗦起來,怔怔道,「結冰了,很多冰……鐵鏈子……走不了。」他極用力地貼著她,「廢帝已經死了,陛下還查蓮台做什麼?」
「殿下在蓮台九死一生,總要問清白——才好給我們殿下報仇呀。」
男人一言不發,半日埋首,崩潰地哭起來,「陛下如此待我,我是瘋了……我有什麼用處……t一無是處的東西……沒有用處……」
姜敏也不勸,悄無聲息坐著,任由他去發泄。漸漸肩上發沉,男人聲氣漸銷,變作零落的哽咽。姜敏抬手撫過男人濡濕的面龐,斗篷兜帽扯起來,將他完全蓋住。
忘了罷了。
第80章 行事
虞青臣完全醒轉的時候,撩起帷幕便見日影滿窗——雖然已經過了正午,卻仍是滿目晶亮的日色。正是一日間最是炎熱時候,鳳台內苑連個行走的侍人也無。空而寂,路過的野風都不見一縷。
虞青臣坐直,夜宴時的衣衫不知所蹤,散落地攏著件空闊的寢衣,大片嶙峋的胸脯和軟弱的四肢袒露著,完全不成體統模樣——他抬手攏住,束緊衣帶。踩著木屐子出去。
一直走到鳳台外殿都不見一個人。虞青臣正躊躇,徐萃進來,遠遠行禮,「殿下可算醒了。」又道,「內閣孫軼大人在外等了一個時辰了。」
虞青臣道,「請他進來——我去換衣裳。」
「陛下不叫旁人出入鳳台。」徐萃道,「不如奴婢伺候殿下往凰台吧——陛下現也在凰台見人呢。」
虞青臣稍覺詫異,卻不問緣由,點頭允了。徐萃尋了件淺朱的輕羅氅衣,日居簡便,也不另外束帶。
孫迭正等得發木,抬頭見男人衣袖飄拂款款行來,面貌秀麗,身姿奪人,渾似九天神侍——中京朝里有如此風骨的,除了秦王殿下,再無他人。便站起來,一拱到地,「臣見過秦王殿下。」
虞青臣走到近前挽住,「不必多禮,坐吧。」自往案前坐了。昨日醉中任性,諸事卻都記得,赧然道,「昨日過節,帶累參政在外陪我一個醉鬼,慚愧。」
孫軼坐下,「殿下何出此言——伺候殿下是臣之責。」盯著他關切道,「殿下昨日心緒不佳,今日可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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