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竟成了如今的深潭,百般捶打都不見他泛起波瀾。
熄火的汽車再有所動作的時候便是離開之時,寂靜的院子裡唯一的聲響引得二樓的人予以矚目。
那雙和薛蘊青如出一轍的眼眸此刻卻沒了和她相似的柔情,剩下的儘是婉轉的線條也無法掩蓋的深寒。
那些貌似含情的話裹著砒霜,也含著眼底盤踞的偽善,一如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濃郁的黑也無法遮掩這份相同的腐臭。
手機的震動和鈴聲讓顧驚山收回了視線,看著來電人,幽深的眼眸才終於有了波瀾。
「餵?」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像平常一般,一開口就是鋪天蓋地的話,小心地拋出一個字。
顧驚山:「怎麼了。」
段崇明:「我都知道了。」
第28章
話筒傳過的聲音和平日不同, 沒有平日陽郎,多了些許厚重。
這似是而非一句話落下,那些未曾言說的隱瞞在這一瞬間依次在顧驚山的心裡冒了個泡。
他的眼神沒有分毫波動, 淡聲道:「你都知道了。」
親耳得到答案還是要比自己瞎猜推斷得來地讓人踏實,段崇明單手拋著棒球, 耷拉著眼皮半靠在床上。
「嗯。」
顧驚山神情未變, 安靜地等著他的下句話。
「你根本就不是暮色的正式員工。」段崇明低聲道:「我都問過了,你就是個臨時工,一個月都不見你被叫去頂幾次班。」
顧驚山眼眸一暗, 輕敲著欄杆, 任由冰山再次沉寂在深海。
他忘了, 他家金主不是尋常人。
段崇明回想起領班口中的字字句句, 心情複雜。
他時常在顧驚山身上感到一陣濃郁的割裂,無法把他和那些表淺浮誇的人放在一起。
昨晚上似玩笑般一帶而過的話到了現在,反倒成了真相。
他家的小黃鴨,說著要賺快錢還打著幾份工,想來, 小舟山上那一次也是被逼的而非自願的。
但能靠賣醫療器械賺錢的, 除了口舌燦華就是有不少人脈。
不管哪個,都是個低頭求人的行當。
「我有錢, 有很多錢。」
年幼的獅子似不知社會險惡,直白地說著話,把自己擁有的珠寶盡數奉上。
顧驚山聽著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眸色漸漸軟淡。
他家金主慣是心善, 單純得緊,明知他扯著貪財的旗,還要義無反顧地把錢送到他的手上。
那些扯謊的工作想必是讓他傷心了。
顧驚山溫聲道:「以後不去了。」
無中生有的冷眼和委屈又被顧驚山接了過來, 橫豎添上幾句軟,便又成了一把犀利的刀,一插就插進了段崇明的左心。
「那……銷售呢。」段崇明溫吞道。
「銷售不好嗎?」顧驚山反問道。
段崇明扣了扣棒球的縫,沒說好還是不好,只道:「屈才了。」
顧驚山一笑,有些好笑道:「那你覺得我該做什麼?」
段崇明沉思了許久,對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脫口而出的勾人視若無睹,認真道:「做你喜歡的事。」
「……」顧驚山:「喜歡的事,可掙不來錢。」
「不用你掙。」段崇明抬起眼皮,把棒球扣在手心,道:「一個家,有一個會賺錢就夠了。」
說完,他又填補了幾句:「說了要養你,你能不能拿出點自覺性來,做些金絲雀該做的事。
車,房子,亦或是投資,這些我都能給你。說要賺快錢,卻不見你從我身上薅些好處走。」
段崇明:「我養你,卻不想有一天會說出『我養的你』這句話。以你的聰明,用錢生錢應該算不得什麼難事。」
顧驚山自己給自己搭了個愛財不清高的人設,以至於金主每每講起錢都不覺傷人自尊。
一來二去,反而磨出了幾分情趣。
被養的人勾了勾唇,臉上捎帶的冷不知不覺化了,順手摸了把獅子綿軟的肚子,溫聲道:
「金絲雀該做的事我自然會做,只是我確實懶,不愛賺錢,有你養我就夠了,先頭的工作昨天就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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