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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淵的神情不免肅穆了起來。

「看他傷口,是自戕?」

「是……嗚嗚嗚嗚……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自己死了……不對,你是誰……」

離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

但小徒弟一眼就看見了他手中的劍。

「你的劍真好……就和我師父今天剛鍛出來的那把一樣好,」小徒弟一邊抽噎一邊說,「你就是那個和葉灼打架的人吧……嗚嗚……怎麼你們一打架,我師父他就死了呢?嗚嗚嗚嗚……」

——這個問題離淵也想知道。

但小徒弟哭得實在是太傷心了,他俯下身,用袖子幫他抹了抹滿臉的淚。

「那你師父走之前,留下的話是什麼?」

「師父就只說,劍成了,他可以交代了……我不知道師父是要去死,我光顧著聽你們打架的風聲了……」

劍成了?

是葉灼的劍成了?

交代?

可是聽聞鑄劍師的死訊,葉灼毫無反應,就好像聽見一個陌生人去了別的地方那樣。

他甚至還說,死是得其所。

「你師父和葉灼,有很深的淵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嗚嗚嗚嗚嗚……」

小徒弟哭起來收也收不住,離淵忙抱著他一下下輕輕拍他的背。

「節哀,」離淵說,「我留在這裡,幫你料理你師父的喪事吧。」

龍的壽命是很長的。在龍界,生與死皆是大事。如果有一條龍死了,全族的龍,不遠萬界也要趕來。

但鑄劍師的喪事很簡單,收殮了遺體遺物,然後祭拜天地祖師而已。

鑄劍師隱居深山,不問江湖事已久,前來弔唁的故舊寥寥,探聽神劍消息的不速之客很多。

打發完不懷好意的來客,確認了冶劍廬的防禦大陣護法大陣都還運轉良好,給尚未完全辟穀,但廚藝又十分不精的小徒弟煉了幾大瓶辟穀丹留下,離淵覺得自己可以離開了。

經此幾天,小徒弟已經好了許多。只是,他總是還在想,師父到底是為什麼死了,一定和葉灼的到來有關係。

「師父十年沒有鍛過劍,他一來,師父就開爐了。師父和他一定認識很久了。」

當然認識很久了,離淵冷漠地想。

十年前,葉灼拔了自己的逆鱗,想必就是鑄劍師為他把逆鱗鑄成了靈劍。

離淵問小徒弟:「你以後你要去哪裡?」

「我?我就留在這裡,哪裡都不去,師父留給我的書我還沒看完,他教給我的東西我還沒學會呢。」

又說:「我師父是天下第一的鑄劍師,我要接他的衣缽,也要做天下第一的鑄劍師。」

「好。」離淵溫聲。

小徒弟再度眼淚汪汪了,他現在只覺得這個黑衣服的大哥哥真是個好人。

長得好看,說話也好聽。

幫他師父收殮,幫他迎送弔唁的客人,幫他料理了這麼久的喪事,給他留下了夠吃一輩子的辟穀丹,現在還鼓勵他做天下第一的鑄劍師。

「離淵兄,你真好……嗚嗚嗚……」他又抽噎起來,「可是師父不讓我和劍客做朋友。」

「這又是為何?」

鑄劍師和劍客,應該能做很好的朋友才對。

於是小徒弟說起他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他還小,總是看見師父對著滿牆繪著劍的畫捲髮呆。

於是他問師父在想什麼。

師父說的話很繞。

他說,師父在想師父的師父。

師父的師父怎麼了?

師父的師父對為師說,徒兒啊,為師有話想對你說。

徒兒,為師發現,你很孤僻啊。

這品刀大會你不參加,那冶劍大典你也不愛去,上清山器宗的論道會十年才開一次,請柬你也不知給丟到了哪裡。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徒兒。

——師父,是我不想。

徒兒啊,人在江湖,得有一位宿敵,三兩好友,才算快意。宿敵麼,我看你於冶煉一道是難逢敵手了,可這好友,總得有個吧。

——師父,我會有好友的。

可你不結交,怎會有好友呢?

——我將來要做天下第一的鑄劍師,那我的知交好友,必定是天下第一的劍客。

聽得此語,離淵有些神往。

「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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