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區區幾百戶的偏遠小鎮,竟然有一個五臟俱全的官衙,也算是樁怪事了。離淵想起,鎮上往外面的路似乎修得也不錯。
引他們來的人無聲退下了,葉灼打量了一眼靜室左右,找到地方打算開始修煉。
離淵:「那我出去了。」
葉灼:「嗯。」
等離淵掩上靜室房門,腳步聲消失在廊前遠處,葉灼閉上雙目,神思逐漸空明。
境界剛剛提升,需要調息鞏固。
同時,神念籠罩在小鎮上空,若有異常,當下即可察覺。
中途龍離淵也許回來過,也許沒有。
總之調息醒來的時候,已不知是幾日過去了。室中依然寂靜,窗外一片新綠,傳來幾聲啁啾的鳥鳴。
他起身,提劍走出府衙。
暮春多雨,外面風中又是一片清寒,偶有雨絲拂面。
走出小鎮,山上春草青碧。
最高的那座山坡上,離淵在一棵古樹下安靜站著,葉灼看見他背影。
觀其氣息,有如百川歸海。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龍已經悄悄晉升渡劫中期。
葉灼走過去,站在此處,能俯瞰整座鎮中。
離淵聽見動靜,看他:「醒了?」
「醒了。」葉灼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離淵說:「等。」
那就等。
等到細密雨絲飄散如煙幕,鎮中主路上緩緩走來一條白衣帶孝的隊伍。
為首之人撒著紙錢開路,白幡晃動,中間一口薄棺,不是單人式樣。
一行人緩緩向鎮外走去。
「鄭娘子死了。」離淵看著他們,說,「宋書生也隨她去了,說要與她同生共死。」
葉灼未言,只是一起看著那抬緩緩前去的棺木。
「其實我這些天去看過他們幾次。」離淵說。
「只是也怪我沒看出他心存死志。」他緩緩說,「再見到時,他們都已去了。」
葉灼淡淡道:「他既然打定主意去死,就不會要你看出來。」
「為何?」
「不然,你會添亂。」
「也許吧。」離淵說。
當下不再言語,看著那一行人在雨霧中逐漸走遠。
離淵的語聲中似有黯然:「當時戲言說,死者可以生,生者可以死,未料最後真如此語。」
天地間一片泠然寂靜,良久,卻聽見葉灼開口。
「也好。」他說。
離淵:「為何你說『也好』?」
葉灼:「我如此想,也就如此說。」
「人死了,萬事皆銷。好在何處?」
「因為活著未必會好。」葉灼看著那一隊白色人影,「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幾年以後或許另覓他人。但都死了,就不會了。」
離淵花了些時間才理解這人到底在說什麼。
「那若是都活著呢?」
「縱然都活著情真意切,你又怎知接下來幾十年都是如此。所以我說『也好』。」葉灼說,「死了,就定論了。」
雨似乎下大了。
離淵撐了一柄竹傘,與他在傘下各站一邊。
伶仃雨珠落於傘面。
「你怎會這樣想。」離淵望著雨霧茫茫的遠山,頓了頓,又道,「你為何會這樣想。」
「不為何。」葉灼說,「只是人心如此。」
送葬隊伍在視野中徹底遠去的時候,一對撐著傘,渾身濕漉漉的母子從山坡下經過。
「叫你往外跑!還去看湖!還抓魚?」那母親推搡著孩子的後背帶他往鎮子的方向走,疾言厲色,「山里湖面上冰越來越薄,那是要塌的,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那鄭家娘子不就是在那裡出的事?」
「虧得我想起來這事去找你,不然呢?死在河裡我都不知道!」
母親專心斥責孩子,連他們二人在上方觀看都沒注意到,徑直路過了。
那小孩被母親呵斥,乖乖閉著嘴不發一言。
離淵想來也是,春冰剔透,薄而易碎,若行於其上,凡人難免有溺亡之危。
忽聽葉灼說話。
「鄭娘子死後還魂一事,是有人蓄意引出。」他說,「你有沒有想過,她當時在山中遇險垂危,亦是有人謀害?」
「那四枚陰陽符咒已經將陰氣引入了。幕後之人不必再做什麼,鎮上有生老病死時,自會有鬼作祟。」離淵道,「何必再多此一舉,害人性命。」
明明這樣說著,卻不由自主真的思索起葉灼話中的可能。
「怨氣執念有深有淺,鬼事亦有大有小。十天之內,那人如果真要引微雪宮入局,埋了符咒如何就能保證一定有事發生,且被微雪宮察覺?只好營造事端。」葉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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