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熱交加,他頓覺不舒服起來,頭昏腦脹,頭重腳輕,有些想吐,扶著樹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睜開眼睛,看向不原處清凌凌的圓月。
怒意上頭,應咨還記得給姜盈畫披衣,防止他著涼,但出來時,卻忘了給自己多加件衣裳。
每一次爭吵過後,應咨都會自己出來走走,冷靜一下。
他從來不會讓姜盈畫在和他半夜爭吵後出門,因為他知道姜盈畫為了他和姜家幾近決裂,姜盈畫除了應宅無處落腳,他要是因為吵架衝動,一怒之下把姜盈畫趕出門,那姜盈畫還能去哪裡呢?
——姜盈畫不僅無處可去,甚至還會因此,背負旁人的苛責和流言。
眾口鑠金,旁人的指點和議論,甚至比刀斧加身還要厲害、可怕。
應咨不想讓姜盈畫經歷這些。
他清楚,雙兒的地位是遠遠不如男子的。
雙兒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個社會給了雙兒太多的條條框框的拘束,包括生孩子、傳宗接代。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這個社會給男子的規訓,更是壓在姜盈畫肩膀上的沉重枷鎖。
為人正妻者,要賢惠、寬容、甚至在未能誕下子嗣時,還需要親手將旁的雙兒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才能不落善妒的「罪名」。
對於姜盈畫心中的壓力和苦楚,應咨一直都知道。
但他仍舊不希望勉強姜盈畫懷孕生子,他也不想要姜盈畫做什麼賢德的正妻或者世子妃,他只需要姜盈畫一輩子開開心心的就好。
若是姜盈畫實在想要子嗣,等到時機成熟,應咨自然會從旁支過繼一個孩子到他膝下,即便並非兩人親生,老了也依舊能享天倫之樂。
可惜他終究不是姜盈畫,無法代替姜盈畫去思考、去感受。
因為縱然能理解,但應咨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依舊對姜盈畫不由分說強塞一個人到他床上的行為,感到無比的憤怒。
他這一次並沒有選擇低頭哄姜盈畫,因為他知道有一就有二,倘若他這一次因此容忍縱容,那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送到他床上——怕是直到他有了長子,姜盈畫才會罷休。
而另一邊,姜盈畫也並未覺得自己有錯。
兩人莫名又重新陷入了僵持冷戰之中。
而如墨自從被應咨踹了一腳之後,第二天依舊吐血不止,姜盈畫嚇得不輕,輪番請了郎中和太醫上門,給他看診。
看著如墨躺在床上慘白衰敗的臉,姜盈畫心中愧疚難安。
他握著如墨冰涼的手,垂頭心想,難不成,自己真的錯了麼?
難道他真的不該這樣做?
可他.......可他真的只是想做一個好妻子啊。
可眼下應咨與他冷戰、如墨吐血染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釀成的苦果。
姜盈畫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肚子不爭氣。
是他惹了夫君不高興,也是他........害了如墨。
他不配當一個好的妻子,一個好的主母。
思來想去,他還是將休書遞到了應咨的案頭。
應咨從厚厚的案牘之中,抬起頭,握著筆看了他半晌,許久才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話題:「如墨他.......他的病,如何了?」
「好一些了。」姜盈畫說:「早起沒再咳血了。只不過臉色依舊不好,大夫說,還需臥床靜養半年休息,不能勞心勞神才行,否則會落下心疾。」
應咨「唔」了一聲,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姜盈畫見狀,走上來,又將休書往他面前推了推,道:「簽了吧。」
應咨看著他,半晌才道:「非得如此,對麼?」
姜盈畫也看他,許久,方露出一個慘然的笑:「難道你認為,你我之間,日後還有話可說麼?」
應咨:「...........」彼此都認為自己沒錯,誰也不願意先低頭,冷戰僵持許久,到頭來,也終究得慘澹收場。
不如現在及時止損,好歹還能給彼此留下一個還算完滿的回憶和結局。
應咨沉吟許久,並不動筆,視線垂落下來,直直地對著那封休書,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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