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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遲遲壓著那張祁王送來的血書,引而不發,正因為知道這份血書只有交到對的人手中,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比如說,那位大夏的太子殿下。

北屹和大夏的戰局越焦灼,那位大夏的君主就會越依賴醒神香,身體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差。

等到他死了,太子登基,那封血書就會成為繼承人扳倒宗策最好的助力。

到時候,估計他還要感謝自己呢。

本來格西是沒這個機會的,因為醒神香的確無毒,效果也頗為顯著。少時徹夜未眠狂歡盡興時,就連他自己偶爾也會用。

可誰叫那位大夏的君主太過貪心,不僅想打贏,還想著叫治下的那些賤民不反、不鬧、甚至是過上和太平一樣的好日子呢?

不苦一苦百姓,那代價,自然得由他自己來擔著了。

格西又諷刺又悵然地想:

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一將功成萬骨枯,王道宏圖,千秋霸業,都是建在累累白骨之上的。

「這醒神香府上還有多少,全收起來送到我那裡,」他收回思緒,語氣冰冷地命令道,「一塊也不許留。」

格西了解盧及,哪怕知道這東西有損壽命,對方也絕對會毫不在意地繼續用。

因為本質上,他和那位大夏皇帝是同類人。

所以,就只能由他代勞了。

管家打了個寒顫,這邊應下,那邊就趕緊叫人去安排了。

「兄長。」

一道柔和女聲從身後響起,格西轉身,看到亭亭站在廊下,一身素裙的婦人,臉上的笑容立刻真切了幾分。

「怎麼今日有空出宮來找我了,雪羅?」

他親昵地喚著妹妹的閨名,大步走出書齋,等看到妹妹頭上綁發的布條,又皺眉道:「宮中那麼多珠寶首飾,怎麼就戴這個出來?」

「亡國公主,本就該素麵朝天,為國戴孝,」雪羅輕聲道,「從前穿金戴銀,強顏歡笑,不過是因為陛下喜歡罷了。」

格西猛地停下腳步,在她面前站定。

「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他的語氣森寒,「如今你我兄妹二人總算是在這片地盤上立穩了腳跟,你不必擔心任何人,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你告訴我,我替你拔了他的舌頭!」

雪羅搖了搖頭。

「沒有人,」她垂眸道,「雖說小妹就算說了,兄長大約也會繼續當耳旁風,但人活一世,還是儘量少造殺孽吧。」

她乞求地望著格西,捧起手中的茶盒:「兄長要的茶,我帶來了,今日我們就與盧先生坦白賠罪可好?兄長也說了,這裡我們已經不用擔心任何人了,為何還要把盧先生一直蒙在鼓裡?」

「你我兄妹之間,情深義重,可盧先生對他的妹妹也是啊!甚至不惜為此背離故國,遠赴千里來到屹國尋找親人,卻不知他的妹妹,早就已經……」

「住口!」

格西臉色鐵青。

但他看著妹妹,終究沒有再說什麼重話,只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偏過身去,不與她那雙盈盈含淚的眼眸對視。

「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他硬邦邦地說,「我會告訴他的,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雪羅紅著眼睛道:「十年前,你就是這麼說的。」

「那是因為十年前我算了一卦,成也盧,敗也盧,如今看來,果真如此。」格西說,「神機之威,猶如天神降世,這世上唯有盧先生能窺得天機,相比之下,宗家小兒不過是凡人與日月爭輝。」

「可明明大夏在神機方面要勝過我們……」雪羅一頓,驚詫道,「難道說,盧先生已經把那第七張圖紙繪製出來了?」

格西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你以為,我今日為什麼要在這裡等他?」

他言辭犀利道:「若屹國覆滅,我好不容易謀劃得到的這一切,都將化為烏有,屆時,你我別說過上從前那衣不果腹的日子了,估計連性命都難保。」

雪羅無聲垂淚。

半晌,她說:「可是兄長,我覺得我早該死了。早在父皇母后雙雙在我們面前倒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

「正是因為我與你經歷的相同的痛苦,所以我才發誓,無論如何,我都會帶著你活下來!哪怕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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