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想帶走兒子,而是根本不可能。
聽到她哭,牆那邊的聲音慌張起來。
「娘,你別哭,我不走,不走了。」
「娘,我聽你的話,我會認真讀書!她們不讓我讀,我就偷偷讀。等我長大了,定會為娘討回公道!」
甘采兒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從懷中掏出個荷包,使勁兒往狗洞裡塞。
「府中刁奴多,這些銀子你拿著。大夫人若讓人難為你,你就拿錢打點一二,不要捨不得。娘別的不求,只求你們兄妹二人能平平安安。」
「娘,我省得。」
一雙小手接過荷包,緊緊捏在掌中。
「大少爺,快走吧,別讓人發現了。」遠遠傳來小廝的聲音。
「好了。星兒,快些回屋去。今兒天冷,仔細別凍著。」甘采兒也出聲催促。
「娘,你什麼時候再來?」
「正月十五,可好?到時候娘給你帶糖人。」
「嗯,好。」
孟北海從地上站起來,扯了扯身上的衣袍,料子是上好的雲錦嵌狐狸毛,只是太過破舊,而且顯明小很多,連手腕都遮不住。
自從父親戰死,娘又被趕出衛國公府後,他在府中過得便一日不如一日。他抿了抿唇,握緊手中的荷包,轉身走了。
聽著牆那邊腳步聲漸行漸遠,甘采兒才扶著牆慢慢直起身。忽地一陣眩暈,她用指甲緊緊摳住牆壁,這才沒讓自己摔倒在雪地里。
四年前她生女兒時難產,落下了病根。到了這兩年,身子更是大不如前,虛得厲害,整日裡不是咳就是喘。
甘采兒搓著凍得麻木的手,突然很想哭。她也曾是千嬌百媚的女娘,也曾是人人口中羨慕的狀元娘子,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第2章 一死、一生
甘采兒抬起頭,再看了眼青磚碧瓦的深宅大院,而後拖著腳步,一步一步離開。
離開衛國公府後,甘采兒並沒有沿路返回城南,而是去了城東。
此時,大雪已停,但天空仍灰濛濛一片,遠處有黑雲壓頂,似乎正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風雪。
從城西到城東這一路,甘采兒走得更慢,喘得更厲害,一呼一吸之間,似有冰碴子割著喉嚨。
有那麼一瞬,她似乎覺得自己永遠都走不到想去的地方。
但憑著一股執念,終是在傍晚時分,甘采兒一步一挨地挪到了翰林大學士,當今太傅大人蘭亭舟的住處。
她拐到蘭府的東北角,伸手叩響角門。
「嘎吱」一聲,門開了,露出一張滄桑的臉。
「夫人,您來了。」
「章伯,可別再這麼叫。我早就不是這裡的夫人了。」甘采兒捏了捏衣擺,侷促地站在那裡。
蘭家老僕這一聲「夫人」,讓她羞愧難當。想當年,是她親手背刺蘭亭舟,讓他淪為全京都最大的笑柄,讓他顏面掃地,還差點影響到他仕途。她本是沒臉再來蘭府,但......
「夫人是來看小姐的吧?」
甘采兒點點頭。
「小姐在小花園堆雪人呢,她說要堆一院子的雪人,現在應該還沒離開。」
「謝謝章伯。」
甘采兒道完謝,熟門熟路往宅子裡走。
蘭府不大,沒走多久,甘采兒就在花園裡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身上穿著紅色滾毛邊錦袍,正歡喜地在園中蹦蹦跳跳,很是活潑。幾個婢女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後護著,生怕她摔著。
那個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正是甘采兒的女兒,孟芙。
甘采兒躲在假山後,近乎貪婪地看著孟芙,看她拿小鏟子鏟雪,看她堆雪人,看她與婢女們打雪仗,看她輸了撅著嘴耍賴......
甘采兒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放不下。
直到,一道清婉的聲音響起。
「芙兒,你在雪地里玩了一下午,該歇一會了。」
隨著這道聲音,一位少婦緩緩走進花園。
一身白狐大氅顯得她既雍容又清雅,身後跟著一位嬤嬤和兩位婢女,她們舉止謙卑恭敬,一看就規矩極好。
孟芙見到來人,扔了手裡的小鏟,開心地撲過去,奶氣奶氣撒著嬌:「母親~~~我再玩會兒唄~~~」
婦人蹲下身來,掏出手帕,細心地給孟芙擦拭額頭的汗,柔聲道:「你今日玩得太久,當心著涼。若沒盡興,明日再來便是。」
「哦~~~」孟芙雖不太甘願,但仍是乖乖點頭。
甘采兒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又酸又澀,還有一絲羨慕。沈雲這樣的,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骨子裡透出的端莊嫻雅,從容大氣,是她幾輩子也模仿不來的。
由她來教養芙兒,應是再好不過,總比芙兒跟著聲名狼籍的自己好上千百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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