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沒想到,看似活潑嬉鬧的女子,一遇外男竟會受到驚嚇,如此膽小。
甘采兒緩了口氣,這才看清男子手中正拿著一支紅色的絨花。
她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紅繡金線的羅裙。只要一走動,裙擺上的金絲便會在陽光下影影綽綽地閃爍,熠熠生輝,顯出十分華貴。
為襯這條羅裙,她特地戴了支純金的鳳簪,還在鳳簪旁配了一朵紅色的絨花,既和身上的衣裙呼應,也與滿山的紅葉相映襯。
而此時,年輕男子手中拿著的,正是她頭上的紅色絨花。
想來是剛才插野山菊時,頭上髮髻鬆動了,讓絨花掉地上了。
見自家小姐神色不對,小紅一步跨上前,將甘采兒擋在身後。
「多謝公子。」小紅上前行禮,然後拿回了絨花。
「阿采,你怎麼了?」朱小筱也擔憂。
「可能剛才跑太快,有些頭昏。」甘采兒輕聲道。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嗯。」甘采兒點頭。
此刻她心緒極亂,確實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小姐,你的花掉了。」
這句話是前一世她第一次遇見孟煜時,他說過的話。
甘采兒沒想到,隔了十幾年,又隔了一世,自己竟還記得,甚至還會因此慌了神。
那是哪一年呢?
甘采兒垂下眼瞼,想了想。好像是她到京都的第五年?
那一年,蘭亭舟升任了翰林院的侍講學士,成為京都最炙手可熱的新貴。
其實,從蘭亭舟三元及第,成新科狀元之日起,他的「熱」就從沒降下去過。不僅是朝中各位大臣朝他拋來橄欖枝,就連景和帝對他也青睞有加。
所以,哪怕人盡皆知蘭亭舟早有妻室,也有無數女子如飛蛾撲火一般朝他撲來。世人都說,蘭亭舟娶了她猶如同牛嚼牡丹。
蘭亭舟是牡丹,她是牛。
甘采兒初見孟煜,是在上官府中的柴房外。
當時,她正從扒著牆頭往下出溜,落地時腳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暗道了聲晦氣,正拍著屁股站起身來,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飽含笑意的聲音。
「小姐,你的花掉了。」
甘采兒回頭一看,只見身後大樹旁,正斜倚著一年輕男子。
他身著一襲紫色錦袍,其上以金絲銀線繡滿祥雲鳥獸,腰間束一條皮質腰帶,正中央鑲嵌著一顆碩大明珠。
明珠邊上還墜著一枚玉佩,玉質細膩浸潤,形狀古樸。腳上蹬著玄色的鹿皮靴,靴面也用金銀線繡著繁複的花紋。
這人全身上下,不是金銀就是玉,整個人顯得金光燦燦,極其招搖,騷包。
甘采兒瞥見他手中拿著的,正是自己出門時戴的珠花,想來是剛才翻牆時不慎掉落的。
也不知他站那裡看了多久的熱鬧!她不禁腹誹。
「民女多謝公子。」
甘采兒還是向他行了一禮,伸手就要去拿珠花。
誰知對方將手一抬,把珠花舉到高處。他身量極高,甘采兒撲了個空,頓時惱怒地瞪向男子。
對方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微向上挑起,露出一絲懶散的,近乎痞賴的笑。
他指尖轉動著珠花,居高臨下看著甘采兒。
「你可得告訴我,你是哪家的小姐,為何要做這翻牆入戶的勾當?萬一上官大人府上遭了賊,我可是會受牽連的。」
甘采兒一默,這事說來,確實是她理虧。
今日是吏部左侍郎上官弘文的五十歲壽宴。本來,甘采兒是要隨蘭亭舟一同赴宴的,可偏巧,丁佩蘭在今日約她聽戲。
來京都幾年,甘采兒的日子過得並不好。世家圈的女眷都看不起她,明里暗裡排擠她,只有丁佩蘭對她不錯。
丁佩蘭雖家世不顯,父親僅是從五品的參將,但她長相乖巧,為人古道熱腸,嘴又甜,辦事也利索。因而,她在貴女圈中人緣頗好。
她沒有貴女的驕奢之氣,待人平易,所以甘采兒和她相處融洽。她時常也帶甘采兒出入各種貴女們的聚會。
甘采兒十分珍視這份友情,做為回報,她經常送丁佩蘭各種貴重的珠寶首飾。
在陪蘭亭舟出席壽宴和同丁佩蘭聽戲之間,甘采兒很自然選擇了後者。
因為以往她陪蘭亭舟參加宴會,不是給他丟臉,就是惹自己生悶氣,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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