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端茶送客。
沒過幾日,長房半夜鬧了賊,被偷的不是別處,正是石靜小書房,也就是從前的實驗室。
「這幾日內務府來人下聘,家裡還要置辦酒席,人手有些不足,沒想到竟然出這樣的事。」黎百玉主持中饋之後,一直防著二房算計,以為二房膽子再大,再利慾薰心,也不敢在大姑娘出嫁之前搞小動作。
把青蒿粉交給胤礽之後,石靜便將心思放在了青黴菌培養上。青黴素與青蒿粉不一樣,無法常溫保存,做好的青黴素都被石靜秘密轉移到長房新建的冰室里去了。
存放在小書房,並不是提純過後青黴素,而是培養過程中青黴菌株。
青黴菌株在培養過程中,很容易被青黴屬黴菌污染,產生不同次級代謝產物。
這些代謝產物,有些是有毒的,比如島青黴。
眼下大婚在即,石靜要備嫁,已經很久沒進實驗室,也不知培養中的青黴菌有沒有被污染。
實驗室里沒有青蒿素,更沒有青蒿粉,只有成分不明的青黴菌株,被偷了也無所謂。
「這幾日府里事多,二嬸託病不出,辛苦夫人操持。」石靜先向黎百玉道謝,畢竟人家正在為她的婚事忙碌。
朝廷要對噶爾丹用兵,父親新婚第二日便去了大營,常常幾天不著家,回家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石家嫡枝只有兩兄弟,二房不肯幫忙,其他旁支指望不上,只有黎百玉一人苦苦支撐。
實在辛苦。
石靜很想幫忙,奈何她是當事人,不方便出面。
石青倒是可以出力,黎百玉心疼她年紀小,只將她帶在身邊學管家,長見識,幾乎不指使她做事。
石爭更不用說了,與黎百玉親得很,一點忙幫不上,還要黎百玉反過來照顧她。
怕黎百玉忙不過來,石靜想把石爭拘在身邊,黎百玉不讓,走哪兒都帶著石爭,比親閨女還嬌慣。
「我嫁妝已然運進宮,要帶去物件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石靜投給黎百玉一個安撫的眼神,「書房裡剩下幾個沒用的瓶瓶罐罐,丟了也不值什麼。」
黎百玉聞言懸著一顆心才放下:「沒有要緊的東西就好。」
比如藥方。
石靜再次確定:「沒有。」
沒有救命藥方,倒可能有要命的黴菌。
待到大婚那一日,黃土墊道,淨水潑街,石靜坐著十六抬龍鳳喜轎被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簇擁著離開石家,也沒見到二房人影。
「前些天二夫人裝病,不肯過來幫忙,今日是真病了。」石靜早起梳妝的時候,聽黎百玉跟她念叨,「隔壁院子裡不間斷地熬藥,苦藥湯子味都飄到這邊來了。」
石靜揚起下巴,方便全福人給她絞臉:「怎麼,出了什麼事?」
怕不是偷了假藥賣給洋鬼子,破財了吧。
哪知道後果比破財還嚴重。黎百玉揮揮手,屏退屋裡服侍的,才壓低聲音告訴她:「聽說二老爺下衙的時候被人套上黑布袋給打了,打得還不輕呢,身邊隨從個個掛彩,其中一個被當街打死。」
「啊?報官了沒有啊?」石靜睜大眼睛問。
毆打朝廷官員,鬧出人命,西洋人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要知道,現在可不是慈禧當政時大清。
黎百玉搖頭,眼神複雜:「二房平時咋咋呼呼的,半點虧都不肯吃,這回竟然慫了,對外只說二老爺生病,沒敢報官。」
「二老爺被打,二夫人也嚇病了,昨天一連請了好幾個郎中進府。」
說到這裡,黎百玉不厚道地笑了一聲:「大老爺拿了自己的名帖派人去請太醫,被老太爺攔下。老太爺說明日太子大婚,石家這時候請太醫算是怎麼回事,傳出去不吉利,也怕太子心裡不痛快,硬是給按下了。大老爺還要說什麼,我立刻派人去外頭請了郎中進府診治。」
當初她進門的時候,反對者固然是老太爺,二房也沒少在旁邊架橋撥火。
她也不是軟柿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該報復回來,半點不會心軟。
「今天一早,老太爺又派人去提醒二房,上午別熬藥,等迎親隊伍走遠了再說。」黎百玉朝石靜眨眨眼。
石靜會意,絞完臉補了一個覺,又吃了兩餐飯,才在黃昏時分灑淚拜別,上了花轎。
二房兩口子,因此生熬了一整日,寶珠急得直上火,嘴邊長出燎泡,說話都疼。
坐在花轎里,石靜才有了離開家的真實感。
十幾年前,跟著祖母去宮裡給太皇太后請安的時候,她父母俱在,祖母身子骨硬朗,三個兄長還在讀書,長房只她一個女孩,全家待她如珠似寶。
那時候的石家煊赫,和睦,多好啊!
進宮前一晚,大哥笑著對她說:「掌珠第一次進宮,害怕不害怕呀?」
石靜並不害怕,可想到自己現在還是一個五歲小姑娘,說不害怕也沒人信,大哥肯定以為她在吹牛。
想了想,點頭。
大哥笑著抬手颳了一下她的鼻頭,許諾道:「你乖乖跟在祖母身邊,祖母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回來哥哥給你買街上芝麻糖吃。」
石靜並不稀罕芝麻糖,可對上大哥寵溺的笑容,也說不出掃興話來。
當天她便被太皇太后留在宮中,註定吃不上大哥買的芝麻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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