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自己剛才踩得那一腳,頂多讓牛二很是吃痛,筋骨出問題的概率不大,他手中的樹枝也壓根沒有傷到牛二。
但牛二經他一嚇就跌坐在地上,不思掙紮起身,捂著眼睛,一副魂不附體不敢看自己的模樣。
王景禹見牛二情狀,已基本放下了心,他抬手輕輕抹了把脖子。
嘶,還真疼!
唉,怎麼自己穿個越,除了苦逼生存外,連這種野外逃生劇本都還要拿一拿?
王景禹表面仍做出極度戒備的樣子,瞪視著牛二大聲指責:「牛二,是你!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奪人性命的事!?」
牛二仿佛是直到此時才神魂附體,意識到自己方才,的的確確是起了這樣的心思。
他張了張口:「我……我……」
卻後怕的渾身哆嗦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景禹卻不放過他,直視著他審問:「若是我沒得脫身,你會如何做?現在這般窩囊得委頓在地,又是打的什麼算盤?反正這山道上,我也跑不快,八成能遂了你的意,你怎麼不繼續了?你殺過人嗎?我是你要殺的第幾個人?」
從原主的記憶來看,這牛二在他家附近踩點不是一天兩天了。
只是這牛二半年多以來,也只是日日徘徊打探,有沒有在心裡企盼他們一家快點死絕挪窩,他人不可得知,但也並沒有做什麼真正出格的事。
在王景禹穿來前,他們一家最困難的那個冬天,這個家已是經不得絲毫風吹雨打。如果牛二在那時候稍微用些壞心思,把他家棉被或棉衣濕了水,又或者把王母費盡力氣種下的田偷偷掘開,斷了她的最後希望,都可以讓這個家徹底萬劫不復。
他一個外來的無田無產的流民,連客戶都算不上,在同樣最難熬的寒冬都可以忍得下去,只是耐著性子日日來巡看。
在這個時候也沒有理由,突然等不下去了。
他雖然從安三嫂子話里猜到牛二也於清早進了山,但對牛二突然發起的襲擊還是有些意外。
顯然,突然等不下去的還另有其人。
牛二見王家大郎脫了身,剛才那股好不容易聚起的狠勁也一瞬間全泄了。
聽到王家大郎的質問,也沒注意到他後來越來越明顯的,與實際年齡不符的神情和語氣,心中有愧,被王景禹一句又一句逼問的直要崩潰。
「不…不…我從沒有殺過人!我從不害人!」
「你從不害人?你當我此時還能信?你們一夥的其他人呢?他們害沒害過?」
牛二徹底急了:「我真的,真的從沒害過人!也從沒有和我是一夥的人!我牛二也是農人家出身,自打記事起就跟著爹娘靠莊稼地過活,我們一家人,都是安分守己……安分守己啊!要不是淮水發了災,把咱家的田都給淹了,爹娘在疫病里先後沒了,我也瘸了腿,無處安置,帶著妹妹一路流落到了這裡……」
王景禹先前就有判斷,知他壓根兒沒做這種事的膽量,此刻卻無心聽牛二訴說身世,他打斷牛二。
「所以,到底是誰,使了什麼手段,叫你來做這種事?」
牛二抬頭偷瞄了一眼,囁嚅著不敢說。
王景禹冷哼一聲:「這就包庇上了!你還睜著眼騙我,說沒有同夥?」
「不是的……大郎你聽我說。是劉滿戶,劉滿戶叫我來的,可我原是絕對不會聽的!」
牛二內心的煎熬已快將他劈成了兩半,此時根本就承受不住來自王家大郎的指責。
「平日裡我就隔三岔五會受點他的吃食和舊衣,替他辦些跑腿看問的事。這回他說,要是我辦了這個事,將來他想辦法把你家的院子更給我,還要給我置下二畝地,在縣裡替我和丫妹過了戶。我……我就有屋能住,有田可耕了……我也是老實本分的莊戶人家出身,田就是我們的根,做夢都想繼續有塊自己的地……」
王景禹卻繼續問:「這事,怕是半年前就可以同你提了,又怎能耽擱到今日?」
「是我拒絕他了,我一開始就拒絕他了!就算他劉滿戶的親姐夫,是臨南縣『三皇五帝』的五帝之首,是東鄉的都保正,我知道他說這話肯定能辦得到,可我也拒絕他了!雖然我做夢都想有田有屋,可也不會因為要去搶旁人的田和屋,就去做傷天害理的事。」
「劉滿戶早就看上了你家這最後一塊上等的花淤地,去年你娘下冬麥麥種時,他就暗示過我,想叫我趁一開春就去把麥苗都踏了,讓你家絕了最後這點口糧的盼頭,他好能更順利的把那塊地給收了。」
「可是,我牛二也是侍候田壟的出身,自打記事起就跟著爹娘靠莊稼地過活,看著那綠瑩瑩的麥苗子,哪裡狠得下心一腳踏上去。就算被他罵我活該連個狗窩都沒有,混的畜生也不如,我也認了,我也干不出那樣的事。」
牛二深深嘆了口氣:「可如今,我實在是……實在是沒法子了啊!我癩命一條,死逑算了!可我那丫妹,我不能不救她!」
「你妹妹怎麼了?」
王景禹倒是有些驚奇,他即使從原主的記憶中,也從來不知道流民牛二還有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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