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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道巍峨小山的倒下。

我同惜芷相視一笑。

又錯開視線,各忙各的。

她從床下抬出來兩具屍體。那是昭華身邊的丫鬟,就在今早,她借謝瑤的名義向謝李氏賣慘,低頭認錯。到底是親親骨肉,昭華雖失望透頂,又纏綿病榻,還是派了人前來看看。

我則在四周灑滿火油。

將火摺子吹了吹,扔向房中,對著身側的惜芷笑:

「你猜,看到三具漆黑辨不清面貌的屍首,謝徵會不會鬆一口氣?」

腳踩在一截焦木上。

發出噼啪地響聲,我抿了唇,淡淡道:「這世間讓恩怨消弭的最好辦法,大抵就是親眼看著仇人在絕望中咽氣吧。走,惜芷,我們去看落幕。」

第13章

這個落幕以謝李氏和留娘的相逢為起點。

留娘就是那個外室。

彼時昭華還在府中養病。

自與女兒決裂後,陛下也不再見她。她很是大慟,填補了她三分之二空白的兩個人,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形同陌路。不免要從最愛的夫君那裡汲取溫暖。

剛開始。

謝徵是有愧的,下朝後常來陪她。提著風燈,坐在她的床畔,把肩膀靠過去,親手餵她喝藥。

直到有天,我跟他說:

「侯爺也不想想。這世上只有父親不知道孩子是誰的份,斷沒母親算不出來的道理。她當初提前生產了一月,侯爺便不疑心嗎?」

其實我不說這話,謝徵的溫情也維繫不了多久。

他和昭華的愛情只建立在權勢上,如今郡主已被捨棄,他卻憑本事穩紮在含元殿,陛下依然倚重他。今時不同往日,我不過在這段脆如薄冰的關係上又推一把罷了。

留娘也是個妙人。

三分相似的五官,演出八分相像的舉止,伴有截然不同的柔軟,像菟絲子,溫順無害。又能察言觀色,趁機而入,很快就爬上謝徵的床。

跟太聰明的男人相處,你要讓他覺得他能掌控你。這一點,她深諳其理。

沒多久,留娘有孕。

謝徵便為她買了處院子。金銀珠寶成箱地往裡送。

人在病中時,是很愛胡思亂想的。

昭華不是沒懷疑過,夫君越來越少的露面,偶問一句便冰冷下臉。尤其她還是那樣敏感多疑的性格,只是她權勢已大不如前,心腹也死散多半,謝徵又瞞的緊。這懷疑便一直哽在胸頭,沒攤到明面上。

直到那日寺廟祈福。

回城的路上,有個懷孕的女子撞上她馬車。剛被扶起來,看到車上花紋的一瞬便白了臉,扭頭就跑,連掉落的玉簪也不要。

後來是在人聲鼎沸的鬧市街頭被追上。

她先聲奪人,跪在地上。說民女死不足惜,只是肚子裡卻懷了侯爺的骨肉,還請夫人看在孩子面上高抬貴手,給一條活路云云。

車馬上端坐的昭華。

在看到那張和宋阿蘭相似的臉時,就活掰斷了兩根蔻甲。又聞此話,當場氣的把血咽下,跳下馬車舉起鞭子就抽。

「你這個賤人!竟挑釁到我面前,我們侯府是沒孩子嗎?還用你來生!現在我就讓你帶著這個野種去歸西。」

留娘蜷縮在地上。拿手護住肚子。

幾鞭下去便皮開肉綻,這當然不夠解氣,昭華還要再打,就被趕來的謝徵握住,順勢將他推倒在地。

居高臨下:

「鬧夠了沒有。讓人圍著看笑話,回府再說。」

當然沒鬧夠,那晚夫妻兩打成一團。

狠話、散話、歪話,成籮筐的詛咒惡意扎向彼此,到最後,昭華坐在椅子上喘氣,而謝徵丟下一句『你知道謝瑤是誰的孩子』,就此把侯府炸成火藥桶。

天亮時。

謝徵才甩袖離開,身子上全是指甲印。而屋內的昭華更狼狽,臉頰高高腫起,跌坐在碎瓷瓶上,覺不到痛。

而後一口血吐出來,昏迷不醒。

當街那一嚷,留娘的身份再瞞不住。自然要接到侯府來,也是正經的主子,昭華再醒來時,木已成舟。

她當然不可能忍。

又去鬧,像我前世一樣,滿心被背叛的憤怒,失了智,渾身都氣發抖。

抄起匕首就去捅謝徵,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卻被留娘攔住,這一攔,身下就見了紅,汩汩的血從她腿間流了出來……

昭華仰天大笑。

謝徵怒不可及,一耳光把她扇倒,抱著留娘就去喊院醫。

於是笑著笑著就哭出來。

昭華想,她的人生一過三十多年。從前以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寵溺的兄長,俊朗的夫君,乖巧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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