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沈娥輕輕握了握依舊火辣辣的掌心,喉嚨里無端有些干。眼神飄忽間,抿唇狀作嬌嗔不滿道:「夫君用手摸人家後頸這習慣,乃是惡習,今後可得改了去!否則恐會被人看做登徒浪子,失了名聲!」
如今嫁都嫁了,別管原主身份如何。她身上定然是有謝時潯想要的東西。
既如此,她也懶得裝什麼低三下四的入局人,平添肝火旺盛。
這條路是謝時潯為她選的,如今她收拾收拾坐穩這狀元郎夫人又如何?
左不過最後成了棄子,再等她細細謀劃就是了。
細細想著,不過多時沈娥便下了結論。面上松下來,看著對面的人眼底就越發嫌棄厭惡,可面上卻是一副「為你好」的神情,心裡別提多歡喜。
不是「青梅竹馬,早有婚約」嗎?那我猖狂些又如何,這麼想哄便哄吧。
立著的謝時潯微微垂眸,看著被扇的有些火辣的手背。他自中了狀元,這雙手便再未做過活計,養的著實金貴了些,現在別人輕輕一扇,就紅了一大片。
前世常年練散打,自問剛剛用了十成力的沈娥正笑著:「夫君怎麼不回話?」
音色如春風細膩,清脆動聽,亦柔如一汪溫水,與那會唱曲兒的美嬌娥一般,看起來知心柔弱得很。
謝時潯舌尖抵唇,笑了。
被氣的。
「夫人教訓的是,為夫改。」
不知為何,沈娥總覺得這句話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心中無端歡騰起來。微眯著眼,剛想抬眸去看看那人隱著怒火的眼神——
她還是看不到了。
還未抬眸,餘光就瞥見一角緋色,再然後身側的人便壓下來,迎著燭光落下一片陰影。
蒼蘭香瞬間裹襲她的鼻息,不待她反應,一隻手便從她的腰間插了過去,緊緊箍住。
沈娥的心驀然地咯噔一下。
下一刻,她便立即驚呼出聲。門外的小廝丫鬟聽見動靜,急忙涌到門口,想要推門進來。
「……公子,夫人,可是出了什麼事嗎?」是門外準備抬水的丫鬟,穿著鵝黃褂子在冷風裡吹著,聽見響聲便急忙衝上來。身側還跟著其它守門的丫鬟小廝。此時眼珠兒滴溜一轉,有些遲疑道。
良久,丫鬟小廝們等的面面相覷,卻還是沒有動靜。手覆上門把正要推門進去,裡間一道清亮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無事,都退下。」
聽見吩咐,丫鬟小廝們也不好做何感想,面面相覷間又都退了回去。只抬水的丫鬟斂眉藏下方才眼底的一絲期盼和憤懣,輕輕跺上一腳離遠。
「呵。」沈娥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她趕忙直了背,絲毫不敢動彈。
「從前只知夫人舌燦蓮花,卻不知夫人的……牙口也不錯。」謝時潯垂眸盯著此時在他懷裡弱如鵪鶉的女子,又想到一刻鐘前的事情,面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眼底淬了冰,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咳咳……應激反應應激反應。」沈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但眼依然不敢抬。
一刻鐘前。
一隻手倏然從沈娥的腰間插進來,旋即她驚呼一聲天旋地轉,便被謝時潯單手抱了起來。
一時間失重感來襲,眼前晃晃悠悠。沈娥原本還在愣神,漸漸神思回籠,立刻掙紮起來。
「謝時潯,放我下去!」
「夫人莫慌,夜深露重,我先將夫人抱置榻上,免得夫人受涼。」
緋色的喜袍層層疊疊,謝時潯喜袍的鶴紋還有她身上喜袍的牡丹刺繡,此刻相得益彰,看起來尤為相配。
沈娥心底一沉,腦中的線立刻斷了。
「謝時潯,你/禽/獸!」
隨即愈發激烈的掙紮起來。
燭火下人影重重,起起伏伏的叫人看不清。桌前高台上還點著高高的紅燭,此時「噼里啪啦」一響,大片燭油落下來,在台上燭旁結成一串燭花。
謝時潯不言,只抱著她朝不遠處的軟榻走去。行進間,沈娥思緒混沌一片,如何掙扎也脫不開男人的懷抱,如此心一橫,直接迎頭撞了過去!
……不巧,沒看準方位。
倒是沒迎頭撞上,就「哐當」一聲,沈娥只覺得自己門牙顫顫巍巍的即將脫落,眼尾泛出淚,眼睛微眯,心底叫囂道。
什麼東西那麼堅固,差點給她牙都崩壞了。
沈娥舌尖正抵著牙想,下一刻便覺得背後有些冷。原本浸在「什麼東西那麼堅固」的神思,此時漸漸迴轉。
宛如有了預兆,她微微抬起眸子,就撞入一雙沉如暗夜,瞧著晦暗不明的狹長眸子。
她心尖一跳,似有所感掀了眼帘往上一抬——
謝時潯腦門上,結結實實被人磕了個牙齒印,甚至還有些在往外微微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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