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不懂,從前那些苦日子是真沒過夠嗎?好不容易中了狀元,如今得了太常卿的職位,正是風光的好時候。
那麼多銀子揣著,大富大貴多少人都求不到的東西,這人怎的就一點不知道知足?淨幹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沈娥。」
忽的,那人的身影頓住,語氣冷冷的丟了過來。沈娥背後一涼,微微愣神。
這人還是第一次叫她「沈娥」這名字,以往不是「沈媒人」便是「沈蘭姝」,總叫的她心裡發毛,如今叫了「沈娥」卻更讓她心悸。
某一瞬間,她是真怕這人會覺得她聒噪,一刀砍了她。可夢中那淚眼矇矓的孩子總往她腦袋裡鑽,話下意識的就說出口。
「你違背你我的約定,去幫蘇明曦逃婚時——」謝時潯沒轉身,只是語氣有些淡,「你就沒想過,可會惹上什麼麻煩嗎?」
「我……」沈娥一愣,指尖微僵,後續的聲音便沒出來。
「我不找麻煩,麻煩便不來找我了嗎?」謝時潯倏然側身,直直朝她看過來,眼底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是憤恨,不甘……抑或是無可奈何?
「沈娥,我不是神,我做不了那麼多高雅的事情。」謝時潯又提步往前走,聲音卻再度傳來,「無論我之前在你心底是惡貫滿盈也好,臭名昭著也罷……人生來不就是為了安安穩穩的活下去,我便錯了嗎?」
我有什麼錯?明明當年……我什麼都沒做,就流落街頭,人人喊打。
明明……我也只是在努力的活下去。
謝時潯頭也不回的踩進矮山坡一側的長草里,四處搜尋著。天邊的烈陽越來越大了,有些刺眼。
沈娥還愣在原地,心中被剛剛謝時潯那番話沖的七零八落。良久,舌尖一疼,口腔中蔓延出一股帶著悲涼的鐵鏽味,這才讓她回了神。
他錯了嗎?昨夜之前,這個答案是肯定的。昨夜之後,她恐怕再也說不出來了。
對蘇家,蘇明曦……他錯了嗎?沈娥不知道。
但對於她自己,可以清楚的意識到。他沒錯,甚至活的有些太過透徹。
是她沒看清,沒能對這個時代的認知徹底深入。哪怕已過了四五年,她卻還是不熟悉,不融洽。哪怕她在另一個時代遭遇的苦難是如此多,可她生來便覺得人人平等,哪怕出生於苦難,也可以由自己打破。
但長公主這一出刺殺,還有謝時潯今日這番話,算是揭開了她對這個時代的最後一塊遮羞布。
淒涼又殘忍。
「嘎吱——」樹枝被踩斷,突兀的聲響在謝時潯身後響起。他大發慈悲的微微側身揚了眼,意料之中的看見個有些馬馬虎虎的身影,挑了眼尾,「不是不想惹事?」
沈娥懶得理他,只往長草中四處尋著,意味深長道:「夫君說笑了,你我本就一體。」
「呵。」謝時潯嗤笑一聲,別開眼。
矮山坡處是黃色泥巴,與周遭鬆軟潮濕的泥不同,顯得有些乾燥。只要用手摸上一摸,便能察出不同。
方才他二人躲在長草堆里,遠遠看見其中一個漢子就是在這兒尋的開關,可倆人尋了許久,卻也沒遇見。
沈娥彎腰找了太久,手往上一抬
直起身。腰間的酸痛麻木感襲來,她微微閉了閉眼:「難道是我們想錯了,這暗室的機關不在這兒?」
「說不準。」
謝時潯搖頭,眼底是化不開的陰霾,沉聲道:「我倒是愈發好奇這下邊是個什麼東西了。」
沈娥知道他這是要堅持找下去的意思了,心裡頭沒轍。長長嘆了一聲,呼出口濁氣。索性站累了便往下一倒——
屁股後邊不是草的輕軟,卻是有些沙礫感,還有些硬,也不像是摻了石子的沙。
不遠處的謝時潯還在垂著眸子找,沈娥覺得不對,乾脆用手放到下邊掏了掏。
奇怪,怎麼幹干硬硬的,用力一搓還能成粉?
「?」沈娥坐著便不想動,但耐不住心頭的疑心,乾脆繼續用手向下挖了挖。
潮濕。
指尖向下,濕了一片。
沈娥一愣,再向下耳邊就傳來「啪塔」輕輕一聲,指尖下按住了什麼東西,往下掉了。
「轟隆——」倏然間,矮山坡下邊一道暗門轟然打開,碎落的石子從山坡上跌下,地面上的飛灰微微震動。
謝時潯尋找的動作突止,起身抬眼就見到靠在山坡下邊的沈娥,還坐在地上,正抬著一隻手,呆愣愣的看著。
他無端覺得有些好笑,提步走過去,湊近了才垂著眸子道:「夫人果真聰明,這麼快便找到機關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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