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阿姐低聲道,「他們不肯給我擺桌酒,但卻要我早些跟他圓房。」
「那……」
「沒有,他不願意碰我。」
我皺了皺眉,想起此時名義上的「姐夫」應當和我一樣大。
九歲的男子,又能做些什麼呢?
而阿姐此時已經十五歲,有了少女豆蔻的美妙。
我很為阿姐不忍:「要不,來日尋他寫個放妻書……」
「小妹!」阿姐叫住了我,這也是她第一次這樣喚我。
她垂著眸,唇輕咬,似是想落淚,卻遲遲哭不出來。
「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爹、娘……他們現在正住在吳家。」
「什麼?」
我沒想到,爹娘來縣裡尋生計,竟尋到阿姐的頭上。
「那你、你也願意?」
——被賣了一次的女兒,還會願意被賣第二次?
「我不願意也沒法。」阿姐的眼裡有幽怨,「爹說了,待大哥中舉,便叫吳家待我好。不過幾月便是秋闈,大哥也該下場了。」
「所以,你便留下了他們?」
阿姐沒說話。
我輕輕地掀起她的袖子。
潔白的一截臂膀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
阿姐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沒什麼的……只要日子過得去。
「他、他總嫌我老,又老是叫他讀書,所以不愛搭理我。婆婆受了氣,就會立我規矩。公公倒是老好人……只是,偶爾也要摸一摸的。
「我若不從,便是一頓毒打。
「這麼多年,也就習慣下來了。」
「阿姐……」我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了。
有的人,她溺斃在夏日的池子裡,每年夏天都要浮起來聞一聞外頭,卻總是不願意出來。
因為,她總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譬如此時。
她和阿姐的話重疊了起來。
「忍一忍吧,哪個女人不是這麼過來的。
「千年媳婦熬成婆,日子就鬆快了。」
可……真的如此嗎?
第24章
我有不得不見大哥的理由了。
那日吳家詩會後,我朝相熟的朝奉打聽了下大哥所在的書院。
花了二錢銀子找了幾個人,嘻嘻哈哈地搭上他的肩膀。
那幾個人說:「方兄,某敬仰你的才華,想請你喝酒。」
大哥受寵若驚,轉頭把剛發的誓忘得一乾二淨。
「竟然有賢兄這麼有慧眼的人!某必定赴宴!」
剛出書院,便被套了麻袋打暈。
醒來,他第一眼見的人是我。
「你、你是……」
他近幾年常住在書院裡,不怎麼回家。
而我又開始抽條,長相不似從前。
可眉眼之間是可以分辨出的。
「你是弱水樓的小銀環!」
我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你、你……有辱斯文!」大哥捂著臉,口齒不清道。
我帶了好幾個夥計,他們也不認得村里方家的人,見我下令,上去就是一頓毒打。
「你竟敢毆打生員,我要去縣衙里告你!」
「你告啊。」我冷笑道,提起他的衣領,「替你爹打的你,你怎麼告也沒用。」
大哥瞪大了雙眼,終於認出了我:「你、你是那個死丫頭……」
「啪!」
我又扇了他響亮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替爹娘打的。他們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掙錢給你喝花酒。」
反過來又是「啪」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替阿姐打的。你不知道她在夫家過的什麼日子,卻還來糟踐她,活該!
「最後一巴掌——」
大哥下意識閉上眼睛。
我卻將巴掌停在原地,冷笑道:「最後一巴掌本來是該替我打的,但我畢竟也算你的胞妹,自然打不得。
「大哥啊大哥,你是怎麼活到今日這個田地的?
「你不羞嗎?你不愧嗎?這麼大的人了,整日就記得花樓里的妓子,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我、我怎麼會羞愧!」大哥衣服被我扯爛了,也沒有什麼讀書人的樣子了,索性閉起眼睛喊。
「我是方家最有天分的人,他們供我讀書也是合該!我天不亮就起來讀書了,難道這不苦嗎?我苦了這麼多年,如今當上秀才也該鬆快鬆快了!」
這話,他說起來毫無芥蒂。
我拎著他衣領的手漸漸滑落。
他以為我被他說中了心思,得意洋洋道:「是吧,你也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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