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儀陷入了兩難當中,禮物雖然是要給越少珩的,但是越少珩萬一不答應還私吞了,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她確實是來求和的,捨不得孩子,怎麼套著狼?
最後,霍令儀在江野的勸說下,依依不捨地把錦盒交到江野手裡,江野接了過來轉身就要進府。
霍令儀忽然扯住江野的衣服,做最後的叮囑。
「你一定親手交到他手裡,告訴他是我送的。」
「江侍衛,你得替我多說好話。」
「江侍衛,你可不能辜負我的信任。」
江野小心地把自己的衣服從霍令儀手裡解救出來,上面果不其然已經有了褶子,江野欲哭無淚,這可是新裁的衣服呢!
「霍小姐放一千個心!我先進去了。」
不多久,江野這股旋風颳進了越少珩的書房。
越少珩已經從搖椅離開,來到右榻坐下,盤膝而坐,面無表情地盯著爐上沸騰的水壺,可心神卻不在這上面。
青山跪坐在塌邊,被景王這樣注目,還怪緊張的。
他沉穩地提壺,溫杯,洗茶,沏茶,點茶,霎時滿屋茶香四溢。
江野進來時,兩人的目光齊齊朝他射來。
江野自覺做了件了討殿下歡心的事,腰身挺得筆直,抱著錦盒推到景王面前,邀功一般說道:「霍小姐知道殿下還在氣頭上,特意叮囑我拿賠禮進來給殿下過目,還說殿下見了禮物就會消氣。」
越少珩垂眸瞥了眼,卻不動彈,連拿來看的意思都沒有,只嗤了一聲,拿起茶匙在手裡把玩,譏諷道:「你們是不了解她,她敢這樣說,裡面定然是放了什麼整蠱人的東西,說不定,是馬蜂窩,蛇蛋,蟻巢。」
江野險些信了景王的鬼話,轉念一想,霍小姐既然是來求和,總不能送來這些孩子玩的泥巴玩意,那不是把殿下得罪個徹底嗎?
「殿下多慮了,霍小姐雖然平日裡頑皮了些,但我見她今日打扮得很是隆重,她就是上門給殿下您道歉的,哪裡還敢耍這些小心眼。」
越少珩唇角掛著極淺的笑意,吹走茶盞里的浮沫,試了試溫度,語氣倒是有些洞察百事的驕矜傲慢:「這你就不懂了,小心眼得暗中偷耍,面上可不得營造得好些,讓你放鬆警惕嗎?」
江野從未覺得殿下這樣難纏,他一貫爽快,要不要就一兩個字,如今態度模稜兩可,倒叫人覺得磨蹭。
他摸摸鼻子,故意扯謊加重籌碼:「您要是不看,霍小姐說她就賴在門口不走了。」
越少珩嗤之以鼻:「她這人沒耐心,等不了一會自己就走了,信不信你一出去她就不見了。」
言畢,有幾分後悔。
餘光瞥了眼外面的碧藍蒼穹,入夏之後,天氣漸盛,院子裡的綠植被日光照得蒼翠一片,有幾分暑氣。
這樣的天氣,她待得住嗎?
越少珩半垂著眸子,轉著茶匙,讓人分辨不出喜怒。
江野給青山使了個眼色,讓他也跟著勸勸。
青山可不會說些花言巧語哄人,他是實幹派,思索了一會,他說道:「殿下如果擔心,不如我替殿下打開,就算有馬蜂窩,也是蟄我。」
青山伸手去取錦盒,一把茶匙卻輕輕點在錦盒上。
青山看向上首,越少珩掀起眼皮冷冷睨他一眼,雖未出聲,但意思就是不許他亂動。
越少珩的目光重新落到錦盒上。
禮物,那就瞧瞧吧。
越少珩慢條斯理地用茶匙挑開繩結。
拆禮物的樂趣,在於未知。
他忽然生出些緊張來,眼底雖冷,心口卻冒著熱。
從來不曾有過一次收禮,會像這樣,懷著忐忑的心情,既盼著是好東西,又怕是好東西。
錦盒有個暗鎖卡扣,按住盒子邊緣的一顆瑪瑙石,啪嗒一聲,盒子打開了。
沒有馬蜂,沒有蛇,沒有螞蟻。
盒子被徐徐掀開,一把精緻的鎏金海獸葡萄紋銅鏡,出現在眾人眼前。
只是一面鏡子?
越少珩取出鏡子,仔細端詳了一番,銅鏡打磨清晰,倒影出他的臉來。
鏡子裡的人眼裡閃過疑惑,不解,悵然,迷惘。
越少珩轉頭看向他們二人,問道:「送鏡子,有何寓意?」
江野也摸不著頭腦,他以為是什麼文房四寶,珠玉佩飾之類,結果卻是一面鏡子?
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讓殿下照照鏡子,有點自知之明的貶義。
不能啊,死腦子,怎麼這個時候轉不動了!快想啊!
他搜腸刮肚,也不知如何圓過去。
這個時候,向來沉默寡言的青山卻開口了:「殿下,在屬下的老家,女子贈男子銅鏡,是求愛的意思。」
正在飲茶的越少珩險些被一口茶水噎死。
越少珩扶著案幾一角猛烈咳嗽,江野趕忙拿了張乾淨的帕子遞過來,越少珩接過,背對著他們二人咳個不停。
江野擔憂問道:「殿下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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